以他们三人脚下为中心扩散开去,周围甚至山间的所有植物全部被烧焦,化作一团炭黑,远处大军中,那个人依旧站在车上,孤高绝傲的模样,仿佛主宰一切的神祗。
乐雍如一脸茫然:“刚刚是怎么回事?”
“对方还击了。”贺渊道。
“小黑,你刚才做了什么?”
“只是画了一道普通的护身符。”贺渊轻描淡写,掩不住眉间浓重的疲倦和憔悴,萧阑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他苍白的手腕。
触指有些冰凉,可见那道护身符并不普通,能将他们三人毫发无损的保护在内,并与那股惊天动地的力量相抗衡。
对方仿佛也察觉了他们,抬起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所在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大军很快又集结起来,受惊狂乱的异兽们也被渐渐安抚平静,温顺地半屈下身让人骑上。
“我睡一会儿。”贺渊说完,靠着萧阑跌坐下来,也不等他说话,就已经阖上眼,将身上大半重量都倚靠在萧阑身上,就像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萧阑下意识转头去看那座神殿,它依旧完好无损,只是原本在前面膜拜的那些人都已经被烧成焦炭,尸骨无存。
乐雍如瞅瞅如同熟睡无知无觉的贺渊,心想小样儿,终于轮到哥表现了,忙拍着胸脯对萧阑说:“小阑尾,你别怕,有哥在!我看这边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很快就会想出办法反击回去的,我去神殿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他转身欲走,马上被萧阑按住。“等……”
萧阑的话没能说完,转眼之间天空暗了下来,仿佛黑夜骤降,惟有山下火光连成一片,犹如璀璨星光,人群不知从哪里接连涌了出来,抬着一副棺材似的物事,又慢慢地涌向河边。
乐雍如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萧阑二话不说把贺渊背到身上,朝他大吼一声:“跟我走!”
他背着贺渊头也不回地冲向神殿里面,乐雍如这才发现神殿周围淡淡地散发着光晕,柔和浅淡并不耀眼,看起来让人有种由内而外的圣洁感,他也来不及多问,只能跟着萧阑往里头跑。
两人刚抬脚踏入殿中半步,随即觉得天地倒转,连带着身体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失重,胸口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喘不过气,脚下踩的仿佛不是实地而是棉花,一切日月星辰都已黯淡无光,他们所在的,是无尽的虚空。
萧阑再也支撑不住这种头重脚轻的恶心感,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贺渊醒来的时候,发现姚桐正半靠在不远处,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旁边还躺了个乐雍如,显然已经失去知觉。
至于萧阑,则不知去向了。
他皱了皱眉,捺下身上的不适站起来,冷冷看她:“人呢?”
第62章
姚桐轻轻柔柔道:“贺哥,你很关心他的下落?你和他不是普通的朋友吧,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关心过一个人。”
贺渊面无表情,冷冷道:“与你何干?”
他连敷衍自己半句都不肯。
姚桐幽幽道:“贺哥,你从头到尾就没中过我的降头,是不是?”
“是。”直接干脆的回答令姚桐忍不住怒气上扬,然而贺渊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她怒极反笑:“那么你装作中了降头一路跟着我到这里来,也想找那个东西?”
“我有没有说过你身上有一个毛病很让人厌恶?”贺渊嘴角一扬,这千年难逢的笑容却令人移不开眼,也让姚桐一时怔怔,忘了质问他。
“你总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别人身上。”他的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反感。“除了你,没有人对长生不老药感兴趣。”
姚桐并不知道她要找的秦王照骨镜,早就随同里面那具千古一帝的尸骨,水消即化,彻底没有了,听到贺渊这么说,也冷下脸色:“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想找那个药?”
她的声音一顿,染了淡淡的哀戚:“我喜欢你,给你下降头,希望你也能喜欢我,我们俩从小认识,又志趣相投,难道我配不上你吗,难道你就没有喜欢过我一点半点吗?你知道,对于下降人来说,无论成功与否,我都要承受反噬的后果,如果没有长生不老药,我又怎么跟你在一起,继续陪着你?我又何尝不知道那东西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只要有一丁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贺渊神情冷漠:“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姚桐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眼底闪过一抹怨恨,冷冷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东西我是一定要得到的,而且你肯定知道在那里,如果你不说那也没关系,过不了多久,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旱魃醒过来,肯定很乐意陪你那个小东西玩。”
她想到萧阑开口闭口喊自己阿姨,心里恨意更盛,巴不得萧阑马上就死了。
贺渊目光一闪:“你把他怎样了?”
“你猜。”姚桐嫣然一笑,伸手飞快地向乐雍如抓去。“不如把这个人也送去给他陪葬吧。”
贺渊却没有过来阻止,反倒转身就走,脚步极快,转眼就已经离得很远。
姚桐脸色大变,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本来就对乐雍如没有兴趣,这一手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谁知道贺渊根本就不上当,反倒一眼看穿她的意图。
“等你找到他,他已经死了!”姚桐大喊,声音在岩壁之间回荡,突兀而刺耳。
贺渊却越走越快,压根就没有回头。
她咬着下唇,胸口被嫉恨焚烧得难受无比,忍不住伸手去抓挠,谁知道越挠,疼痛麻痒的感觉却越强烈,长长的指甲划破衣服,刺入肌肤,又插进皮肉,血从伤口丝丝渗了出来,她只觉得丝毫不解痒,手指愈发用力,右手五指深深插入了半个指节,指尖离鲜活的心脏更近,仿佛还能感觉到它的跳动。
还不够!还不够!她大口喘着气,手指使劲搅弄,生生抠出五个血洞,鲜血狂喷而出,瘙痒的感觉远远超过了痛楚,以致于她毫无知觉般地继续往深处戳进去。痛痒感以心脏为中心向身体四肢百骸扩散,她不得不伸出左手手去挠其它地方,最后竟把皮肉都撕扯下来,只想缓解一时半刻的痛苦。
这就是降头的反噬,越厉害的降头术,下降人受到的反噬也就越大,天道循环,有因有果,莫不如此。
可怜半天之后乐雍如醒过来,面对一个死状恐怖的美女,只怕要先吓个半死了。
萧阑眨眨眼,又眨眨眼,把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
脚下的黑影跟着自己挪动。
岩壁上的油灯飘忽不定,时明时暗,也不知道是谁点上的,只不过光线摇曳照过来的阴影。
萧阑举起手,那鬼影迟了两三秒,也举起手。
这情形就好像你站在一面镜子前作出的动作,镜子那边却在模仿你,仿佛是置身另一个空间的你,吊诡无比。
这明显不是他自己的影子。
萧阑叹了口气,双手交叠,在灯影下映出一只蝴蝶在飞的形状,这一次鬼影没有跟着,仿佛无法辨别他的动作,依旧黑糊糊地一团杵在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