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的事重要,我这儿不算什么,到时候如果撞一块儿,你也别来,在家里帮忙吧。”孙惠想想,如果到时候真的发动,是不是先别搬,免得借牛车耽误了她家。
吴彩蝶道:“那还真不用,我娘都嫌我笨手笨脚的,我待家里还碍事呢!再说,我一个小姑娘,就算想帮忙,我家里人也不会答应的。别再推脱了,到时候我肯定过来就是了。”约定好了,吴彩蝶就告辞了。留下孙惠自己想着,该怎么和自己娘开口。孙惠就怕自己提出来,娘会坚决的反对,她清楚娘会担心她自己和弟弟俩人住在茅屋里,没个大人在身边,遇到坏人怎么办。不过,孙惠还是试图的和孙母开一次口,好好的谈谈。
夜里,寻了个机会,拉了娘往屋后走,正好喂牲畜的时候,孙惠单刀直入的道:“娘,我和弟弟还是搬回家住吧,不想在这儿住下去了,很不舒服。”孙母本来准备把割得草往圈子里放,听了女儿这话,顿住,回头直直的看着她,想看看她是不是玩笑。不过孙惠一脸坚定的表情,让孙母知道不是说着笑的,也顾不得喂食,扔了草道:“别胡闹,这儿青砖黛瓦的屋子不住,去那破茅屋干什么?还是说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和娘说,娘去找他!”以为是谁逼着女儿开口,孙母就准备去找那个人去,好好的吵上一顿,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没有,就是我和大弟姓孙,老是住在周家不好。不如搬到自己家里,虽然房屋简陋,但俗语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自己家干什么都方便些。那儿都挺齐全的,稍微搬了东西过去,就可以住了。”孙惠试图说服自己娘,让她同意搬到自己家里去住。
但是孙母哪里去理她的那些俗语、道理,面色难看的直接反驳:“不行,想都别想!你们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儿住着,别想着到那屋子住!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可以带头不听话,听见了没,再让我知道你有这样的主意,小心我揍你!”在周家住着,到底不要负担米粮,每年地里出息换成钱攒着,都是为了儿子盖屋子和女儿打嫁妆的。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就是赖着,也得多住上几年,能多攒些银子都是好的。
往后缩了缩,在古代可没有虐童的说法,孙母又是个硬性子,孙惠还真的怕被孙母赏个一巴掌,不怕疼,但是足够丢脸的。即使这样,孙惠还是不忘初衷,依然开口劝道:“娘,现在我和大弟每日里也有出息,加上这么些牲畜,咱们也不是没有田,七亩的水田加上三亩的旱地,足够我们嚼用还有余了。再在这周家住着,我们的名声可都臭了,别到时候大弟找不着媳妇怎么办?还不如搬走,清清白白的,谁也不能说什么。”本来孙母在这儿定居,是五亩水田买了,和自己开了二亩旱地,加上前几个月周海给的二亩水田,和前年新开的旱地,也有十亩地了,俩人吃,足够了。必定还是有些剩余的。
哼了声,孙母指着女儿没好声气:“你这丫头不知道像了谁,这么的好欺负,被说几句闲话,你就不会还回去啊!”看女儿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孙母苦口婆心的教育道:“有什么不能住的,在这儿住着到底不要付自己的口粮,不还多赚了些?这点子便宜都占不到,我当年何苦要改嫁?”希望听了自己的话,女儿能够自己想明白,别再认那些死理。
“娘,你听我说,我和大弟的人生久着呢,没必要为了这点子利就弯了自己的膝盖,我们自己挣,也能过下去的。”这话,也就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的孙惠才能说的出口,也是因为上辈子受到的教育使然,不食嗟来之食。
孙母直接呸了声,她有时真的想不清楚,女儿听聪明的,怎么就有些地方这么的死脑筋,又不是个孩子,十二的姑娘能当家了,被挤兑了几句能怎么样,当年旱灾一路南下什么没遇过,现在这跟本就不算什么,为什么就受不了?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别再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们才多大,等再过几年,不是说要重新建屋子吗?等建好了再说吧,清清爽爽的住进去不是更好吗?”孙母不耐烦再聊下去,直接就结在这里。
孙惠深吸一口气,脱口道:“万一有人传新建的屋子是周家出的钱怎么办?到时候还有名声吗,别屋子也被人砸了。”
孙母第一反应就是,他敢!但是一瞬间的顿住,却是闭了嘴,到时候确实说不清楚。这事情又不能拿出证据来,还不是随便那些八婆们胡说?
孙惠见孙母愣住,赶忙道:“所以说,我和大弟还是搬出去住,与周家少些牵扯,到时候别人可就不能这么随意的开口,如果有好事者,咱们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和她们一番斗嘴。”孙惠希望这样孙母会答应她和大弟搬出去住。
孙母没开口,看她样子是在沉思,她也确实在思考,怎么样才是最好,可不能只占了点便宜,就害的自己女儿和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孙尹,有了这样的流言,子孙的名声都不好。
☆、第二十七章
孙母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到时候被人那么一冤枉,可真就没法说理去了,她倒是不怕流言蜚语,可她也不愿意平白的就背了怨言啊!气的她骂道:“你娘我当年真个就瞎了眼,找了这么个主,装老实倒挺像的,可苦了我们娘几个了!”没好声气的道:“现在这地步,看来不搬是不行了。我找时间去庙里求了签,寻个吉时搬出去吧。”
“这事娘决定吧,什么时候搬,我听娘的。”孙惠其实对于占卜、求签根本就不在乎,即使她穿越这件事有些神话色彩,但她也不认为庙里的和尚、道士真的有未知的力量,在她看来就是一群骗人的神棍。不过如果求得上签能让娘安心,她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好,我会尽快的去庙里的。”指着饿了叫唤的罗罗,孙母道:“这就交给你来喂吧,我回去还要盘算盘算。”这么些年,也攒了些银子,算上买驴、牛出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得拿出来合计,添置些东西出来。
“没事,娘去忙吧,这儿就由我来喂吧。”孙惠点头,这些事往常都是她做的,今天要和娘商议,才喊了娘过来帮衬的。草都是早上割的,稻草打的绳子捆了,解开来往圈子一扔,也就是了。轻松的很。
不说这边喂了牲畜洗漱好了去休息的孙惠,另一边的孙母忙着盘算,每年虽然开支的地方不大,但单靠几亩地的出息,也没余下多少钱,现在拿出来数数,不过是十三两多些的银子。看起来在乡下不算少,但是这可是好几年的积蓄,将来盖房子、女儿嫁妆的,可都是要钱的,这么一来,也真就不算什么,还有的是愁。
周海看见孙母难得拿了钱出来算,依着床架问道:“怎么这时候拿了出来?还是放好了,免得被人摸了去。”虽然那天闹了一场,但是也这么些年的夫妻,往日里也没犯多大的问题,也没耿耿于怀。
本来就不高兴,想寻周海的晦气,他这一问,直接就撞枪口上了。手一拍,扭过身子孙母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我也想好好放着,可是有些人看不爽,硬是背地里搞小动作,看不得我娘几个,没法子,只能收拾收拾铺盖走人了。”
周海这人要面子,听了这话脸当下就冷下来了,哼了声:“说什么有的没的,听着倒像是有人赶那俩孩子似的,我周海既然养了她们这几年,也不在乎多养些时候,你别听风就是雨的,闹腾。”
哗的站起身,孙母这时候也算是明白过来,看来所有人都以为她俩孩子离不了周家,得靠着他来养!她瞪大了眼睛道:“姓周的,少说这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你也不过就给了一个住处,一日的餐食。我们娘几个,可没吃闲饭,家里事儿可没少做!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儿女过几天就搬出去,看离了你周家活不活的下去。”孙母的性格可不是柔弱的。
周海脸色难看,语气不好的道:“发什么神经!安生日子不过,整天的作什么?”他当然不会真的让孙惠姐弟走,不然铁定的说他容不下人,之前指责孙母的话,可能就落了他身上。
“你说我这是作?你这个没心肝的,不是你们把我逼到这份上,我会让我那一双没长大的孩子独住?谁的孩子谁心疼,我儿子之前被打成那样,还不是你们家瞎嚷嚷。”孙母想想就来气,如果不是自己孩子出手也不轻,她非得冲他们父母家里闹上一回。
周海一时顿住,他也没想到,理亏,声音也没那么大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你拿来说有意思吗?现在吵吵闹闹,过不了几天,还不就又和好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要说坏,周海还真谈不上,就连整个周家也没个心肠歹毒的,不过各自都有小心思、小算盘。不肯“吃亏”罢了。
孙母可不管这些了,反正她相信儿子自己能够解决,她一把撸了桌上的银角子、铜钱,收拢着放进了木盒,往墙角一块砖下藏了,返身对着周海道:“我不是明儿就是后天,会往三里外的庙里一趟,求只签儿,看看什么时候搬家合适。”
周海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孙惠,眉头皱着道:“怎么,难道我家真的住不下去,还是怎么地了?”突然想到或许是俩孩子的原因,所以问道:“俩小的听了别人的话,才有这个想法的,你知道原因吗?”
孙惠直起身子,依旧没好气的道:“你也知道有人嚼舌头,怎么没见你制止?就看着别人埋汰我那双儿女,现在不走,难道还要继续在这儿受你们的气不成!告诉你,就这么几天,我把那屋子收拾一下,挑了吉日就搬过去了。”上下扫了他一眼,哼道:“这样不就称了你们的意了?”
本来以为是气话,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继妻是真的这么打算了。周海忙道:“你那儿女在我家,可没人去欺负了他们,每日的吃食也不成少过,现在你可别因着别人的几句话,就说我的不好。这样吧,你那屋子还是别收拾了,继续待这儿住着吧。有什么问题,和我说了,我帮着解释几句。”可千万别把事情闹腾出来,在别人面前丢了脸面。
“睡吧,我不想继续和你谈这些了。我女儿说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家里住的舒服。”说完这话,孙母就上了床睡觉,没再继续聊的意思。周海当然不可能就晾这儿,推她:“先别睡,咱们说清楚,怎么就不如自己的家了?我们可没有做什么。”眼睛闭着,就是不开口,只当自己睡着了,孙母是打定了主意,她一定不能让儿子、女儿的名声有碍。
第二天,孙母就驾了驴车,往三里外的庙宇去了,孙尹砍柴回来,见了驴车没在,将柴摊开来晒了,进了屋子问正织布的姐姐:“驴车呢,谁借走了?”一时还真不知道会有谁来借驴车,便好奇的问道。手里也不停,孙惠答道:“是娘驾走的,去了三里外的庙宇。”本来她也要去的,防止和尚说些不好的话,拦了这事儿。但是,娘说什么也没答应,硬是让她在家里等。
孙尹拿了小凳子坐了,问道:“去庙里干什么?怎么之前没听娘说过,是一个人去的,还是有人约了一起。”不逢年过节的,也不是月初,干嘛要往庙宇去呢?孙惠笑道:“是件好事,我昨儿个和娘说了往咱们自己家里住,一番唇舌之后,劝动了。现在娘往庙宇去,为的就是算上一签,瞧着迁居的好日子。”昨儿个本来准备和大弟说的,但觉得还不算定然,就隐了。
“是吗!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在自己家里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必时时顾虑别人的眼光了。”孙尹很是开心,他老早就想离了这,太不舒适了,总是觉得束手束脚的。孙惠心里一酸,想着她一个成年的灵魂,都觉得不好,何况是大弟这样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呢!本来就是因为父亲的死,千里逃亡,变得敏感,恐怕都把苦掩藏了吧。
“没事,咱们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等确定了搬家的时间,咱们就离了这儿了。”
☆、第二十八章
得了消息的孙尹很是开心,这么些天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怀,这一天里干活儿都像轻松了很多。孙惠想着,如果早点离了这周家,或许弟弟也没这么多的烦恼,多出这么多的事。但现在也不晚,还是时候,彼此面皮也没彻底的撕开。
临到了太阳西下,孙母驾着驴车悠然的回来,看那掩不住的喜色,定然不是下下签。果然,吃了夕食,孙母告诉了女儿孙惠:“我这次呀,求了个上上签!说是搬家更加的利于子嗣,是兴旺之势,吉日我也托了庙祝卜卦,算的是五天后的辰时。”那签文里文气的,她听不懂,但解签师傅的话却记了个大概,知道是个不错的签。
听了搬家的吉时,孙惠道:“是五天后啊?那我过两天就去吴彩蝶家借了牛来,混着家里的牲畜,不用来回好几趟,省了不少功夫。”她还真没想到会是个上上签,这真乃上天之助。
叹了口气,孙母摸着女儿的脑袋,满是舍不得,才多大的人儿,就要离了自己身边,往后有的是辛劳,自己也帮不了多大的忙。她也想着为儿女庇护,可周家还有个小的,离不了她。“你带着你弟弟,俩人多费些心,我会经常的过去帮着做些事。”略带着哭音:“都怪娘,没本事的拉扯你们长大。”
“娘说什么呢,怎么会怪您呢,当年灾害那么大,好几回您都可以卖了我,可是还不是抢了吃的先紧着我们?您再嫁,也不是为了自己,不然何苦要带着我和弟弟。千万别再说怪您的话,就算是畜生,也该感恩,何况是人!”孙惠道。
抹了眼角的湿意,孙母破涕为笑,摇头道:“你这张嘴,谁也说不过你,好了,咱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了。你去睡吧,时间也不早了。”这时代,贫穷人家可没什么夜里娱乐,为了省下灯油,都是早早的睡下,第二天很早就起。
回了房间,孙惠就被孙尹拉住,他迫切的问道:“娘叫你干嘛,是不是告诉你搬家的时间?”他等了好一会儿,心里痒痒的,就是为了知道结果。本来他在娘叫姐姐的时候也想跟过去,不过却没被允许,赶着回来了。
“还没睡啊。”孙惠往自己床走,坐下,累了一天,也没歇息多少,现在夜里了,当然要休息。不过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告诉弟弟结果,今天这觉定然不会睡的安生:“说了,日子定在了五天之后的辰时,你准备一下,和需要送柴的那几家说说,那天不得空。”不管是前一天多送些,还是说迟一天,得说清楚了。
知道了搬家的时间,孙尹也就放心下来,对于姐姐的提议,笑着摆手道:“这不用姐姐担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好了,知道了消息,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睡吧。”上眼皮已经耷拉,很显然瞌睡的不行,孙惠见了弟弟这样子,吹了灯睡了。
“哦,你是说伯母答应了你搬出去的事?”一大早的吴彩蝶就见了过来找她的孙惠,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替她高兴的道:“这下子你也就能轻省很多,不必束手束脚的了。快告诉我,什么时候搬,我和爹说一声,那天牛借你使使。”吴彩蝶本来还想问问孙惠是怎么和伯母说的,这么快就说通了,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只要结果不错就行了。
“还有四天时间,我们就搬了,你等吴叔父回来的时候帮着问一下,如果那天牛闲着,就借了我,有用的话就不麻烦了,我用驴车多运几趟也就是了。”能借到更好,如果吴叔父也要使,也没关系,不过是费些时间,多运几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