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设想,庞磊自然早已想到。他看向众人,语气更为笃定,“第二轮搜索,我们锁定特定方向:深入谷底,以断层交接的山谷,有水源的地方为主要搜索目标。”
他再次对照地图,把搜索区域进行划分,六个特警分队,分工方法大体和之前的类似,只是搜索范围缩小了,也更有针对性。他还派了一个小分队的警员,即刻去联系附近何古村的人,准备渡河的工具。
一切安排下去以后,各个分队很快离开,去执行任务,临时驻地又安静下来。
桑槿向庞磊提起姜局从何向辉口中最新了解到的关于何非和程蓉的一些背景资料。
何非果然有过被逮捕的经历,被逮捕的原因,就是被怀疑杀害程蓉的父母。但当年何非16岁不到,未成年,也有案发时不在场证明,作证的人正是程蓉自己,所以何非最终无罪释放。此后,他们就都被送去了美国。
“他们去美国都改名换姓了,档案里面也没有记载何非的这些案底,程蓉的简历也很简单。他们两个人的专业能力都很强,应该也跟我一样,愿意充当‘临时工’。所以我们查不到何非的资料。如果不是何向辉说出这些,估计又是一个永远也查不出真相的悬案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程蓉当年为什么要给杀了她父母的人做证?” 桑槿放下手中的资料,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庞磊盯着手中的资料,“程蓉对她父母应该非常痛恨。”他讲起曾经有一次在解剖中心遇见程蓉,看到她拿着刀在一具尸体上乱划,一边自言自语,骂狗男女,说他们不配做父母,她要杀了他们!
桑槿一听,脊背瞬间感觉到冰冷,心里直发毛,“这么说,很有可能她在何非面前也说过,她想要杀了他们,何非肯定误解了她的意思,就真的杀了他们。这种事情,实在太可悲了!”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难怪程蓉一直躲着他,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永远都会有冲突,所以他们不可能像平常男女一样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现在还三个人质,怎么处理这三个人质,会是很大的问题。”庞磊收回视线,拉着她坐下来。
两个人并排坐着,庞磊揽住她的肩,让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桑槿追问他,“你是不是担心,何非想要程蓉杀掉他们,但程蓉想要救他们,她会激怒他,何非精神状态喜怒不定,一怒之下,说不定把程蓉也一同杀了?”
她无法想象,现在他们看不到的某个地方,到底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庞磊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程蓉始终只是在悬崖边缘徘徊的人,只要有人拉她一把,她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但何非已经掉下悬崖,却拼命地要把她往下拽,这才是事实的本质。”
桑槿没有再开口说话,这个沉重的事实,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压得很难受。
“第二轮搜索,为什么还没有信息反馈回来?”她等得有些焦躁。
庞磊低头看着他,“别急,山谷里的搜索,没那么容易。你累不累?靠在我身上先睡一会儿。”
她点点头,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夜,她确实很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
彼处,山间小木屋内。
程蓉坐在桌前,她面前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何非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静坐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突然伸手要去揭开蛋糕,“我们点蜡烛。”
程蓉大惊失色,立刻制止,双手按住蛋糕盒,“不要,我不喜欢吃蛋糕。只要吃面就好,过生日,不是要吃长寿面?”她说完,埋头开始吃面。
他也没强求,双臂交叠,放在身前的桌面上,看着她吃面,又开始东拉西扯,聊起他们以前在美国的生活。
程蓉完全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着对面的男人,“何非,我们把这三个人放了吧,明天我陪你去自首。杀人就是犯法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他们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何非背突然往后一靠,脸黑下来,“程蓉,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这种说法,我已经用我的一生证明,错!有权势的人,永远都是对的,想得到好报,就会有好报,因为游戏规则就是他们来定。自首?你让我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还是看着他们用子弹穿过我的心?不可能!我宁愿,”他声音突然低下来,“死在你手里。”
“我只会对死人动刀,我对活人没兴趣。”程蓉想要继续说服他放走三个人质,又被他打断,“你杀了我,我就是死人,你怎么处理,随你便。”
程蓉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何非,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不想杀人。”
“不对,你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你想杀人,你想杀了他,杀了你母亲,他们两个一直欺负你,所以他们都该死!”
程蓉突然站起来,因为起得太快,身后的椅子被带倒在了地上,她却没有去扶,一直瞪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话,“这么说,他们两个真的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当时不是说你没杀人?你让我做伪证!何非,你是不是疯了?我当时说的是气话,我是恨他们,可他们至少……”
“他们至少,一个是你的亲生母亲,一个是你的继父,你的继父欲求不满,拿你来出气,你的亲生母亲不阻拦,反而助纣为虐,拿你来讨好一个狼心狗肺的禽兽。所以我杀了他们,我挖了他们的心,剁成了肉泥。我有错吗?”何非同样站起来,冲着她大吼。
“……”程蓉身体一晃,双手撑着桌面。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悲。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凶害他们的根源。可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内疚!
15岁的记忆,成为她永远不敢去回想的梦魇。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看到他们死了,死得那么悲惨,她却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她只想躲得远远的,远到太平洋彼岸,想要远离这种不堪的往事,却发现,不管她躲到哪里,都不快乐。
“蓉,不要再压抑你自己。看着伤害过你的人痛苦地死去,这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那三个人,是那个姓冯的禽兽用来交换他自己狗命的筹码,当然,我不肯定会放过他。你看看他们,过得多么逍遥自在,用猎杀动物来满足自己的快`感。杀人和杀动物,有什么区别?所有的人都该死,你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何非吼完,从腰间掏出一把长刀,摆在桌面,推到她面前。
程蓉看着亮闪闪的刀,又看向他,“何非,姓冯的是禽兽,但不能由两个小孩和一个女人来为他偿命。他们猎杀动物,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他们身上?”
她看着他眼睛里杀气腾腾,心里一横,扶着桌沿,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你,不是爱我吗?你会不会嫌弃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何非脸上表情一滞,瞬间愣住,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他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开口,直接将女人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书架背后的空间。
书架背后,是一张简易木床,他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开始脱衣服。
程蓉趁着他脱衣服的间隙,悄悄地把刚才随手从桌面上拿过来的刀放在床垫下面,平躺下来,脑海里迅速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她应该直接杀了他吗?
她看着欺身压过来的男人,裸`露着上半身,她瞬间闭上眼睛。只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到一声叹息。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蓉,为什么你始终不相信,我对你的爱?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程蓉听到他这么惆怅的声音,心突然像拧毛巾一样被紧拧着,绞痛难忍,回答得却很平静,“我不是不相信,是害怕。这样的爱,我不敢接受。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因为我确实感觉不到。”
“你撒谎,你很难过,因为你知道我快死了,你紧张,你舍不得。”
“何非,不要死。你可以不死,你先去美国,监狱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至少还可以活着,还有机会重新出来。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什么?你呢?你现在不怕我吗?我想跟你做`爱……你愿意吗?”
程蓉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有些紧张,但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她仍然没有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摇了摇头,“只要你不嫌弃,我无所谓。”
他靠下来,吻住了她,像是很激动,双手瞬间扯开她的衣服,有些急不可耐。
一切在无声中推进。
程蓉没有觉得恶心,也没有觉得兴奋,一直很平静。
某一刻,她想起曾经有人想要撮合她和某个男人,她断然否定。在她心里,那个男人就像阳光一样温暖明净。没有人不渴望阳光,她也一样,但在阳光底下,她会不自在,只有身处黑暗中,她才觉得舒适。
她知道,她注定就属于黑暗,而眼前这个代表黑暗的男人,终于将她占有……
男人许是压抑得太久,释放得也激烈,最后,他在极度疲惫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