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静做事儿快,第二天就把阿姨送到了夏阳那边。来的人叫孙姨,她以前在霍家当过保姆,现在不做了,但是因为目前就住在京城,所以来的也快。
孙姨家里就一个老伴儿,儿子小的时候走丢了,这么多年到处打听也没找到,老伴儿也因为一次去找儿子的时候遇上意外,腿脚有些微跛。这些年他腿上越来越疼,孙姨干脆就辞了保姆的工作,回家照顾老伴了。
老两口为了找儿子积蓄也没存下几个,现如今孙叔的腿脚又需要花钱,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找零工。她打扫做饭干家事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做衣服也做的来,夏阳就需要这样成熟稳重的帮手,孙姨的到来可算是给他省出了不少时间。
夏阳画好图样,打好纸板,连剪裁的活儿都不用干,站在一边就看孙姨忙活了,大剪刀咔嚓咔嚓使唤的比他顺手多了。夏阳甩了甩手腕,心里松了口气,他前几天做那四件衣服,手上就已经磨破皮了,原本还想包扎起来再坚持一下,现在终于放心了。
夏阳给孙姨开的工资比较丰厚,而且是按天结算,一天五块钱,这可比当保姆的时候赚的多多了。孙姨干活更加卖力,连三餐都包了,一起帮夏阳他们做好,反正这大宅子里也就夏阳和警卫员王小虎,做他们两个的饭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夏阳有些过意不去,要再给孙姨加一点钱,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要。孙姨有点不好意思道:“小夏,你给的已经很多了,足够我买药的钱了。而且我每天中午还都回去送饭,你这等于连我和老头子的饭钱也包了呢……”
夏阳咽下嘴里那口绿豆丸子,道:“这是应该的,这几天从早忙到晚,孙姨你也辛苦了。而且我还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等做完这几件大衣,我年后还要做的确良衬衫,加工不少件吧,到时候肯定很忙,你愿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帮我管理一下呢?当然,工钱可能没现在高了,我一个月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
孙姨有点惊讶,之前夏阳给她一天五块钱,是因为每天都要做衣服,钱多受累也多,但是也只有几天赚头而已,但是现在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在当时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而且一听就是好几个月的活儿,这是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孙姨犹豫了半天没答应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可就是家里有个腿脚不好的老伴,我时不时的得回去照看他,恐怕这一来一回的就耽误不少事啊。”
夏阳道:“这个不要紧,你听霍静姐说你们也是在这边租的房子住,要不你和孙叔就搬到我这儿住吧。这个院子很大,而且东西也多,我想请孙叔来帮我们照看一下,一月二十,行吗?”
孙姨鼻子有点发酸,“小夏,你是一个好孩子,我那个老伴就是个累赘,你肯给我这份儿活、让我们过来住就已经很感激你了,哪儿还能再收你的钱呢!”
夏阳笑笑,又咬了一个绿豆丸子吃得嘴里鼓鼓的,道:“谁叫孙姨炸的丸子好吃呢,跟我妈妈做的味道一样,可香了。”
孙姨也被他逗得笑了,“你这孩子呀,真是……那孙姨就先谢谢你了,我收拾一下,等几天就搬过来。”
夏阳点点头。孙姨的手工很不错,当初夏妈妈一晚上手工做了两件大衣,孙姨虽然没有那样的速度和技巧,但是一天做一件还是可以的,照这个速度,一个礼拜完全能做好从霍静她们手里接到的那几件大衣的订单。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孙姨做的菜。
夏阳慢慢嚼着嘴里的绿豆丸子,他记得往年在家里的时候,夏妈妈也会炸一些丸子,有的时候会剩下一点儿面团,也会一起放进油锅里炸一下,金黄焦脆的。那个跟平时的味道不一样,那带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儿,过年就是得这样吃。
全家一起乐呵呵的聚在一起,整盘的炸货,难得吃上好几顿的白面馒头,还有一条从后面河里砸了冰抓来的鲜鱼,顿了全家都美美的吃一顿。夏志飞从小不挑食,给什么都吃的倍儿香,一双黑豆儿似的眼睛盯着你,啊的一声张开嘴等你喂……
夏阳垂下眼睛,把鼻腔里那点酸涩压下去,他吃着滋味相似的炸绿豆丸子,忽然有点想家。
作者有话要说:
被强迫留下拜年的蒋东升:大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喂,好了没啊,导演我拜完年就能去看我媳妇了吧TAT
导演:别闹,表情再高兴点!
蒋东升:……我媳妇一个人吃绿豆丸子都吃哭了,你还要求我高兴TAT
36、写春联
不管在哪儿总是要过年的,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外面家家户户贴春联,备年货,夏阳也跟着准备了些。
孙姨已经收拾好了搬到这边的四合院里来住,她很感激夏阳,只肯收那一个月五十的工钱,其余的一份也不多要,夏阳非要给她便要跟夏阳仔细算饭钱和房租。那会儿还用粮票,孙姨觉得夏阳能再多管他们老两口吃饭,便是十分值得感谢的了。
夏阳没有办法,只好先结算一各月的工钱给孙姨,让她给老伴儿买药吃,别耽误了治疗。蒋东升知道之后,更是给带着去医院瞧了,还买了不少的药给他。孙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腿脚稍微利索一点,就非要孙姨把他搬到前院门房那里,每天总要坚持看守一阵子。
王小虎在那边跟他一起站岗,有的时候一老一少两个人还聊上几句,慢慢熟悉了,互相也亲近起来。孙叔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早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见识也多,无意几句话便能带出一个小故事,这可让王小虎高兴坏了,他最喜欢听故事,有事没事儿就去找孙叔听故事去。
孙叔早年间走丢的那个孩子,现在算算也约莫着有十七八岁,正是王小虎这么大的年纪,难免就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王小虎问什么便笑呵呵的给他讲什么。
“叔,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知道的真多!”王小虎听完一个故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是啊,是去过不少地方,我和你孙姨的孩子要是能找到的话,现在应该也跟你一般大。不过他是正月里的生日,你还得喊一声哥哪,呵呵……”孙叔是老来得子,三十多岁才刚有了儿子,可没想几岁就走丢了,再也没寻见。要不是因为儿子在京城丢的,带着几分希望才住在这儿不肯离开,要不然早就回老家种田去了。想起来心里又有几分难过,笑容都有点发苦了。
“叔,你别担心,没准儿我哥他长大了还能自己回来,你别难过了……”王小虎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问错了话,忙拿了旁边桌上的一个花瓶道:“叔,你看这个是什么时候的花瓶啊,小夏说这个太脏了,让我拿出来洗洗晒晒,这会儿洗干净了仔细一看还挺漂亮的。”
孙叔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略微看了一眼就道:“哟,这个花瓶不错,就是你这样洗不干净,拿点粗盐略微打磨一下,你把这个底下的印洗出来我仔细瞧瞧。”
王小虎原本是转移话题,这会儿听见孙叔说,忙应了一声去洗花瓶去了。等到收拾干净再拿回来的时候,孙叔已经带上了他的老花镜,一脸郑重的接过这花瓶查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架势。
“这瓶子不错,还是只官窑的瓶子。你瞧,这瓷瓶底下的印微微隆起,而且内部是晶莹白色,这就说明是个真货。”孙叔坐在那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花瓶,沉吟一下道,“这个挺大的,值些钱吧。你去跟小夏说一声,让他单独把这个挑出来放,这个不错。”
王小虎抱着瓶子去找夏阳了,他走路太快,让坐在大门口的孙叔喊了几声,让他小心点别摔了手里的瓶子。
夏阳当初就是看着这个花瓶挺别致,特意挑出来,想借用它给插几天的腊梅花,摆在屋里应个景。没想到这随手一挑,还挑中了一个宝贝,当下就跟王小虎一起过来了。夏阳对字画懂的多,对瓷器也只是略懂点皮毛,这会儿倒是向孙叔虚心求教起来。
孙叔有点紧张,夏阳如今可是他的小老板,这么郑重其事的来听倒是让他说话有些磕巴了,“其实我也就只能看出个大概,早些年我的腿还能动的时候,跟着一个南方老板收过一段时间古董。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是多少也学会‘看’一点了,像是这样的瓶子应该能值个几十块钱,要是有人看中了,要一百块应该也是可以的……虽然现在这些老旧物件不值钱了,不过运到南边还能倒腾出一点钱来,我觉得留着还是不错的。”
夏阳点点头,他知道这么个情况,北方是政治中心,自然就比较严格一些,尤其是京城附近更是时刻听着上面的风声,这些古董目前在市场上真货率很高,而且还相当便宜。他之前也动过点心思,但是一来没有时间,二来这是一个费时费力的投资买卖,他手头资金有限,花钱买升值还是有点等不及。
说白了,古董,就是有钱人才玩儿的东西,夏阳目前的主要问题还是想解决温饱和夏妈妈的医疗费用,这些他动心,却又在犹豫。
好在现在遇到了一个孙叔,他做过这样的买卖,看多了眼睛自然是有独到之处,有的时候看古董完全就是靠感觉了,能看出那些好的来。虽然不能保证个个都是珍品,但十个里面七八个真货是跑不了的。
孙叔会瞧古董,这是夏阳没想到的一个意外之喜,他看着这宅子里的古董,又开始动心想买了。略微想了想,便对孙叔道:“这样吧,我给您安排个活,中院里面还有不少类似这样的古董玩意儿,我也不会处理,就先都收起来了,这些以后都给您负责,就是擦拭好了,然后归类整理一下。”
孙叔自然是答应的,他拖着伤腿,这段时间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发现能有些自己可以做的事,自己也在这儿住的心安。而且他以前的老本行也是倒腾这些古旧物件,收拾起来,算得上得心应手。
夏阳这边逐渐步入正轨,孙叔把那些物件都一一写好、重新按价格再造新册,孙姨每天裁制衣服还帮他们做饭,夏阳负责给那批的确良布料打纸板,准备以后要做的衣服样式。王小虎同志站岗收拾院子,偶尔还给大家唱一两支军歌提提神,很是和乐融融。
几个人守着个大院子也得过年,王小虎去买了两个大红灯笼来挂上,只是里面是点蜡烛的,夜里挂起来到没有那么亮,只显出一点柔和的红光来。大家伙又买了红纸来写春联,这套四合院的门可多了去了,前门拱门后院门的就七八个,更别说这每个院子就有十多间房子,真要是贴起春联来可是写不过来。
夏阳在前门大门上写了一副大些的春联,跟往年在家里的时候一样,依旧是他姥爷家常贴的那副:
忠厚传家远,诗书济世长,横批:国泰民安。
中院里面的春联是应了孙姨夫妇的要求,写了喜庆的“迎春报喜”“年年有余”之类的,王小虎那副没啥要求,夏阳挑着吉利的写了,他乐呵呵的就去贴了。倒是夏阳住的那个房间门前贴的有点问题,王小虎把横批的红纸裁的有点宽了,夏阳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让他重新裁了一份贴上去。
重新贴好了空白的红纸,夏阳站在凳子上直接提笔写,因为刚下了雪,干脆就写了关于雪的春联,这会儿横批也简单,提了“瑞雪丰年”四个字。夏阳手腕儿稳,字也漂亮,只是刚写了两个字就被人从后边抱住了,夏阳慌得忙去稳住手里端的那盘墨汁,还没等他喊出声,倒是后面那个突然袭击的先哎哟了一句。
“你这用的什么墨啊,呸呸呸……”蒋东升没留神被夏阳手上的毛笔抹了一道,从眉毛一下划到嘴唇,吃了一嘴的墨水渣子,皱着眉头叫苦不迭。
夏阳挑眉看他,嘴角憋不住想笑,“你活该,谁让你突然过来的,快放开我,我还差两个字就写完了。”
蒋东升不放,还在那狡辩,“不行,我刚看你站在椅子上都还垫脚呢,摔着怎么办,我抱着你写吧?”说着又往上托了托夏阳,像是抱小孩似的给抱住了大半个身子,只腾出了他的手让他继续写春联。“喏,就这样,你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