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翻到章时年那边,大言不惭地说,“冒冒脾气好还不是都随我吗?”
章时年的手落在他背上,“今天去见郭宇辰母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听爸爸说,回来后就不怎么有精神,带着吨吨和冒冒玩了一会,吃完晚饭不久就回房睡觉了。
说到这个,陈安修的情绪明显有些提不起来,但也不准备瞒着章时年,“郭宇辰的妈妈说,陆叔是我爸爸,你说这事可信度有几分?”
章时年轻笑,“这事你心里应该有计较了吧?”如果一点都不相信,不会像现在这么烦恼。
陈安修的腿搭在章时年身上摆个舒服的姿势,“我之前是有猜测,还和小舅隐约提过一次,不过小舅不喜欢,我就没再提。”
“陆先生是你爸爸,让你很苦恼?”
“算不上。经历过小舅那一次,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地通了。”为什么陆江远对他和小舅这么好。
“你想认他吗?”
陈安修颇为苦恼得抓抓头,“看小舅的意思吧,他们的过往好像不是很愉快。你说,小舅当年是不是被强迫的?他当时一个人子在这里读书,受了欺负也没人帮他出头。”想想晴晴对上个郭宇辰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别说小舅对上陆家了。
“他们一开始应该是恋人关系。”
“你怎么知道?”陈安修忽然明白了什么,翻身压到章时年身上说,“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就说,他说完,章时年怎么就一点惊讶都没有呢。
“是比你知道的早一点。”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原来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吗?
“我以为林先生不想让你知道。”
“就算这样,你多少给我点暗示也行啊。”真想压死他。
“这么说陆江远真是我爸爸?”一二三四,他现在有四个爸爸了。有谁比他爸爸数量多。
“应该是这样没错。你现在想怎么做?”
陈安修拉高被子说,“我现在就想睡觉。”
章时年在黑暗中苦笑,他怀疑让安修这么压一晚上,他真的会内伤,这是报复他知情不报吗?这种报复方法果然是安修的风格。
*
这天陆江远又来看吨吨和冒冒,一起带来的还有不少新年的礼物。他临走的时候,陈安修出门去送他,冷不丁地就来了一句,“陆叔,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我……爸爸。”
陆江远出门后给林长宁打电话,通话内容同样简洁,“安修已经知道了。不是我说的。”
林长宁沉默了一会,挂断了电话。
☆、138
陆江远听那边没有了声音,也摘了耳际,打开车窗,经过一处红绿灯的时候转弯,一直开到一处僻静的街头公园,不是周末的原因,公园里人很少,冬天的阳光就这样没有遮掩地大喇喇地刺下来,刺地他眼睛生疼,逼得他不得不放下遮阳板,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会。人到中年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的重量越来越无法承受,比如说亲情。
有两个在公园里散步的老人注意到这里,过来敲敲他的车门问,“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陆江远手里握着一张陈旧的照片,抬头说,“没事,谢谢。”
“那没事就好。”看这人趴在这里许久没动,还以为怎么了呢。
我知道你是我爸爸,他想起刚才陈安修和他说的话。
“我也知道你是我儿子。”陆江远的手指划过照片上孩子还稚气的眉眼,这是他上次去绿岛的时候,壮壮的妈妈私下给的,说是壮壮九岁刚入少先队那时候拍的,刚发的红领巾放学路上和人出去玩弄丢了,陈爸爸临时找块差不多的红布,用缝纫机给他做了两块,结果尺码比学校的大很多,一去上学就被老师发现了。为此还被在教室外罚站了一上午。
时光无法倒流,壮壮的童年和少年,他和长宁注定无法去参与,希望壮壮的将来,他和长宁都能看到这孩子平平安安的。
现在彼此之间已经知道,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
“陆家老三走了,安修人呢?”季仲杰问道,说是去送人,结果送着送这就没动静了。
章云之抱着一个釉白色的瓷瓶从外面进来,瓷瓶里有两枝含苞欲放的红梅花,“在院子里和冯鑫过手,从上次你让冯鑫跟着他出去,他就盯上冯鑫了。”
季仲杰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笑说,“我出去看看,还记上仇不成?”
章云之给陈安修说情,“他年纪小,你天天让他待在家里,他也觉得闷。”说是喊着爸爸妈妈,但是他们的心中,是把这孩子当个孙子待的,和君恒他们一辈。
“这可不一定,我看他在哪里都闷不着,现在咱们家里最有精神头的就是他了。”
章云之看他大步向外走,摇摇头和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玉嫂说,“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喜欢逗个孩子玩。”真是越老越回去了,没事就在家里和安修较劲。
玉嫂笑道,“家里真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季老最近这精神也看着很好。”
“这倒是。”章云之把花瓶放在转角处的矮桌上,刚拿起剪子修剪了两根枯枝,就听外面吵起来了。
“爸爸,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我摔着你怎么办?”这是安修的声音。
“谁摔谁也不一定呢。有什么招式尽管用。”老季的嗓门比安修还洪亮。
玉嫂在外面的台阶上择芹菜叶,看到这里,进屋和章云之说,“夫人,季老要和安修动手,您要不要去劝劝?”
“随他们去吧,这人就是不服老,安修手上有分寸。”什么都是有得必有失,季家能发展到现在,自然与几辈人的努力分不开,以前是他们忙,现在是儿孙们忙,一家人,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可以聚在一起的机会,更别说是他们安享儿孙环绕膝下的天伦之乐,这种生活之前早已经习惯了,但自从老四带着安修和吨吨冒冒来之后,她发现这样的日子才更有滋味。安修性子开朗,冒冒是个开心果,吨吨又异常懂事,一行一动就像看到了老四小时候一样。
“爸爸,我就说不和你打吧,你非要打,看怎么样,扭着脚了吧?我还是到书房陪你下棋吧?”章云之沉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比划完了,陈安修扶着老爷子进门来。
季仲杰跺跺脚说,“就不小心扭了那么一下,小冯帮着推拿两下就好了,看你这小心劲儿,不过说起下棋,还是算了吧,就你那点臭棋,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和你下棋还不够气我的。我宁愿和吨吨下,吨吨虽然刚刚学,棋品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