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抢着把碗筷收拾了,又都洗出来放在饭橱里,陈妈妈则洗了两个黑皮大面瓜放在桌上了,看到陈安修过来,就掰了一半给他,陈安修的那一半里整个瓜的瓤子都扣在里面了。
面瓜只有黄色的瓤子最甜,其他地方都没什么滋味,整个皮就是面面的,陈安修从小就只爱吃瓤子,刺溜刺溜几口下来,就能把瓤子吸干净了。
陈妈妈抽张纸巾给他,“快擦擦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起来还和小孩子一样,吃的满嘴都是,在外面这样,叫人笑话。”
陈安修擦完嘴,蹭到他妈妈身边坐下。
陈妈妈拿遥控板换个台,看他一眼说,“离这么近干嘛,身上热乎乎的。”
陈安修靠地更近点说,“妈,你是不是知道了?”
陈妈妈眼睛盯着电视画面说,“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是有预感的,壮壮无缘无故撂下小饭馆,跑到山下去工作,长宁那段时间明显也很不对劲,但她不敢去想,一想心里就难受。壮壮是长宁生的,他们能够相认是好事,但壮壮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孩子,一想到孩子知道了真相后和他们生分,谁的心里能受得住啊。
“妈,其实我都知道了。”陈安修很明白,这种事情,他爸妈永远不知道,当然是最好的,这样他们就不会伤心,但这有可能吗?与其让爸爸察觉他和小舅偷偷相认更加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这是在他和章时年的相处中得来的经验之谈,“我和小舅的关系,我都知道了。”
陈妈妈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人没说话,担心的事实得到印证,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口那里好像有风吹进去了。
陈安修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下巴枕在妈妈的肩膀上,厚着脸皮说,“妈,我不管啊,你和我爸爸养了我二十多年了,后面也得负责到底。”
陈妈妈过了好一会,声音里带着鼻音说,“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是打算赖着我们一辈子吗?”
“谁让你们是我爸妈呢,我不赖着你们赖着谁,反正你们怎么赶我,我都是不会走的,你们非要赶我走的话,我就搬着铺盖住到大门口去,天天挡着门口,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你们出去。咱就慢慢耗,一天不行,我就耗一个月,一个月不行,我就耗一年,早晚耗到你们没力气了,让我进来为止。”
陈妈妈噗的一声笑出来,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两下说,“你个熊孩子,这样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妈,我不是害怕吗,我就这么一个家,你要赶我走,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妈妈放心了,思路就清晰了,才不听他这些可怜话,“不知道去哪里?去章时年那里啊,他那里住地比咱家舒服,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拦着你。弄出个孩子来,我也不管。”
最后那句话,陈安修就当做没听见,“他家再好也不是我的。”
“我看应该是,他家再不好,你也愿意住在那里才对。”
说通了妈妈这边,陈安修又出去接他爸爸,父子俩谈了一路,陈爸爸的心很宽,但还没宽到发生这种事情还毫无知觉的程度。已经看到家门的时候,陈安修说了最后一句话,“爸爸,不管将来的事情怎么样,但从小抱着我,背着我,会偷偷塞给我零花钱,下雨就去接我的爸爸,我就有一个。我现在叫陈安修,以后也叫陈安修。”
陈爸爸一个五十多的大男人扭过头去,眼圈红了红,伸手拍了拍陈安修的肩膀,“你当然是我儿子。”
第二天陈安修离开的时候,家里气氛看着就好了很多,剩下的一点不适应总需要时间慢慢来磨合。
*
回到山下,陈安修带回来的盐水花生,炸的薄荷叶还有咸鸭蛋放在冰箱里,章时年在客厅里问吨吨,“吨吨,你想去哪里玩?”
吨吨啃着紫色的粘玉米,又送到章时年的嘴边给他吃了一口,一脸满足的说,“哪里都行啊。”
绿岛市没有什么很大型的游乐场,平常人们带着孩子常去的动物园,森林公园之类的地方,吨吨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而且这天气,也不适合顶着个大日头在外面跑。
“要不咱去海洋馆看白鲸吧?”白鲸是吨吨最喜欢的生活在海里的动物,陈安修自己也挺喜欢的,那么的大个头,又白又胖。
吨吨含着一嘴玉米粒,含含糊糊地说,“好啊,爸爸,好久没去看白鲸了,白鲸还没有亲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