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娇月瞠目结舌。
她竟然被弟弟给威胁了。
一旁的韩进轻笑出声,觉得她圆睁着双眼的样子好可爱。为了让自己目的达成,他决定也‘威胁’一下她:“娇月,你是不是看不起在赌坊做事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人?”
明明是一张硬汉脸,却被韩进硬做出了几分委屈感。
卢娇月手足无措:“进子叔,我没有,你、你是一个好人……”
被叫做‘好人’的韩进,心里十分舒服,仿若夏日里洗了个凉水澡那么舒爽。
‘好人’韩进道:“既然如此,你干啥阻止你弟弟去赌坊做事?难道你不放心我?既然是我带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不会让他沾上任何不好的事。”
这恰恰也是卢娇月心里最担忧的,赌博之害,历来都是不少的,她怕二弟受不了诱惑,会在那种地方学坏。
她该相信他吗?
卢娇月望着韩进。
对方的眼睛黑而亮,写满了认真。
这并不是一张‘好人’脸,莫名的,卢娇月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一些经历,这两辈子她最深刻的认知就是,脸上写满了‘我是好人’的,并不一定是好人。同理,长相不像好人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不知怎么,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卢广智到了广济赌坊,觉得自己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有富家公子,有贩夫走卒,也有地痞无赖。有一掷千金的,也有输光了所有银子被赌坊撵出来的。有赢了银子得意忘形的,也有输了银子破口大骂的。
卢广智觉得诧异、震惊、害怕,其实打一开始,他并不习惯这种环境,他甚至想回家,想退缩回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无法在这里做下去,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乱了。可想着辛苦在外面做工挣钱的大哥,为了给大哥凑银子娶亲早出晚归的爹,以及身为妇人之身还出去做工赚钱的娘,卢广智又犹豫了。
他不过是来赚银子的,别人如何与他何干?
一直在暗里关注着他的韩进,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别看他当着卢氏姐弟俩说得挺好,其实他还挺怕这小子无法适应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毕竟连他都无法喜欢,更何况是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
此时看来,这小子还算是个胸有乾坤的。
接下来几天,卢广智的表现更是让韩进连连吃惊。
卢广智长得好,眉清目秀的,人聪明也机灵,他确实没有什么见识,但他知道去观察去学,再加上他是韩进带进来的人,赌坊里的人都照应着他。没多久,他便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在赌坊里混,无非需要具备两种特质,尤其是干卢广智这种负责给赌客看茶倒水活计的。那就是人要机灵,且要有眼色,懂得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以及左右逢源。赌客赢了,知道上去凑趣,赌客输了,自是能有多远赶紧离多远。
一开始卢广智并不懂得这些,他也是跟与他干着同样活儿的其他人学的。对了,做他们这种活儿的,不叫跑堂的,而是叫打杂的。当然,也不是是个人就能让他们这些打杂的上前招待,也要挑人。
那些荷包里不过装着几十个铜板的,能和怀揣大量银子的贵客相比吗?自是不能!所以这活儿若是干好了,真和韩进说得那样,每天光赏钱都不少。
这日,卢广智负责招呼的一个富家公子赢了钱,打赏了他一块银子。
这是卢广智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赏钱,他放在手里掂了掂,差不多有二两的样子,这让他又是高兴又是兴奋。
“哟,得赏了,不错啊!”有人调侃道。
是个熟人,叫东子。是卢广智来到赌坊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在广济赌坊做打杂的人不少,个个都是人精,其中年纪最小的,除过卢广智,便是这个叫东子了。东子是癞痢头的侄子,瘌痢头是韩进的手下,所以当初卢广智刚来赌坊时,便是跟着东子学怎么招呼赌客的。
东子今年十六,比卢广智要大三岁,长得十分讨喜,嘴巴也甜,平日里得到的赏钱也多,所以平日里十分大方。经常会买些零嘴、小吃什么的,和卢广智分着吃。
卢广智总是吃人家的,也想请回去,可他身上没钱,又才来赌坊不久,口笨手拙的,得到赏钱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得了赏钱,他就想回请回去。
“东子哥,你想吃啥,我去买来咱们吃。”
东子嘻嘻地笑着,随意道:“随便吧,我刚吃了饭,这会儿还不饿。”
说是这么说,卢广智还是抽空跑出去一趟买了点吃食回来。像他们这种年纪半大的小子,可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吃些什么糖啊果子的,卢广智买了一只烤鸡,花了将近一百文钱,心疼得他直咧嘴。
可心疼归心疼,还是得买,人情是有来有往的,光进不出,以后就没人和你打交道了。来到赌坊这些日子里,卢广智学会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
见这会儿生意清淡,进来的赌客也少,两个半大的小子便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分吃烤鸡。
“我还想去买些东西,感谢一下进子叔。”卢广智道。
他是真心对韩进十分感激,卢广智并不傻,来到这里后,赌坊上上下下都对他和颜悦色,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总是有人好心上来提点他。他不过是个刚从乡下出来的乡下小子,能有什么地方让人另眼相看的?不用说,肯定是看了进子叔的面子。
卢广智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大姐口中的‘进子叔’,原来就是那传说中的韩进。
‘韩进’的名头,他是听过的,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有着先入为主在前,卢广智也不信那些流言蜚语中的诋毁。其实认真说来,卢广智与韩进接触越多,对他越是佩服与敬仰。
东子嘬着鸡骨头,道:“你这点银子恐怕不够吧,我叔他们来钱容易,所以花起钱来也大方,你这点银子还不够请他们吃一顿的。”
听到这话,卢广智不禁有些气馁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点银子对他来说不少,对其他人来说,其实真不算什么。以往在乡下的时候,十几文钱对他来说都算是很多钱了,可来到赌坊后,他才知道什么才叫做花钱。
“不过你也别丧气,既然是感谢,代表的就是一份心意嘛。”
“那我买点什么好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东子丢掉手里的骨头,从怀里掏了块儿帕子擦擦手,“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么外道,你舅和韩叔是朋友,他还会跟你计较这个?会跟你计较这个,韩叔也不会不辞辛苦地每天顺道把你捎过来了。”
这恰恰就是卢广智最感到不好意思的地方,他来县里一趟不容易,倒是有牛车可坐,但牛车太慢,而韩进恰巧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韩进每天是要回家的,韩家庄就在大溪村附近,所以他每天来的时候,都会顺道把卢广智给捎过来。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卢广智总感觉不是个事儿。可让他拒绝,他又说不出口,毕竟他是迫切需要这份银子,也是实打实来一趟县里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