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他当然洗耳恭听。既是秘密,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谢凌云定了定神,给自己添了些勇气,才慢悠悠道:“我想我可能有我上辈子的记忆……”
纪恒向来是不信鬼神的,对前世轮回之语也不放在心上。听妻子说这么一句时,他脸上犹挂着清浅的笑意,仿佛在听一个神奇故事。
——他还记得他先时看到的《铿锵红颜》,说阿芸是九天玄女的弟子。
谢凌云瞧他一眼,续道:“那是一个叫大兴的朝代,官府的掌控力不大,江湖里有门派,有世家,影响都很大。纪恒,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江湖。我自小长在一个叫天辰派的门派里……”
再次听到“天辰派”,纪恒神色微变,微微有些异样。他还记得那些旧事。
谢凌云又道:“我是个孤儿,被我师父捡了回去,他教我武艺,对我很好。对了,纪恒,我那时也姓谢,名字是凌云……”
纪恒心里一咯噔,武艺、凌云……
谢凌云说的不多,只简单说了一下前世,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武功,其余的并未多说。甚至是自己的死,都没有提及。
而纪恒心里却是思绪万千。他一时想到先前种种疑点这回皆可解释,一时想到那次在西山泉边,她讲的故事。他忽然福至心灵,颤声问:“是给人打死的么?”
“什么?”谢凌云愣了愣,自嘲一笑,“啊……是,是给人打死的。”她觑着纪恒神色,看他目露疼惜之色,心中一暖,伸手握了纪恒的手,慢悠悠道:“当然,也有可能不是……”
“嗯?”纪恒不解。
谢凌云低声道:“我可能差一点,就能看见你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纪恒皱眉:“什么意思?”
谢凌云只笑了一笑,并不解释。她都搞不懂的事情,又怎么能向他解释明白?
“纪恒,像梦一样。那些事现在想想,就像梦一样……”谢凌云轻声说着。
身为谢芸这十多年,她都有种莫名的游离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比起谢芸,她更愿意以谢凌云自居。
这回生产,鬼门关走一遭,又做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梦,她开始打算把前世的记忆当成一个美好而久远的梦。
这是她第一回 说出自己的秘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原本她以为这很难说出口,没想到真正讲出来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对纪恒说:“你若信了呢,就信。若不信呢,就当成是一个奇怪的故事好了……”
纪恒却抱了她,将头抵在她肩窝,轻声道:“真也好,梦也罢,我都和你一处……”
老实说,不管那是不是前世,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只不过,她讲述那些,让他对她多了些了解。
她为什么会武功,她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对谢凌云的话,纪恒基本上是相信的。因为她很少骗他,这种事情,她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可是,不管她是谢芸,还是谢凌云,这辈子她都是他的妻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秘密说出来后,谢凌云心里轻松了不少。她摸一摸纪恒的头,笑道:“不过,说起来,我也做过其他的梦。”
“嗯?”纪恒抬头,“什么?”
谢凌云笑嘻嘻的,干脆说起之前做的稀奇古怪的梦:“我梦见我师父没死,我也没死。我师父说给我安排了一桩亲事,我不愿意,就收拾了行囊,偷偷溜下山。对了,我是女扮男装的,我还救了一个人。你猜那个人是谁?”
“谁?”纪恒很配合。
“哈哈,那个男扮女装的人,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啊,还说非要以身相许,吓死我了……”
纪恒有些想笑,却肃了神色:“怎么?我要以身相许,你还觉得很可怕?要吓死了?”
“不是,不是,那不是做梦么……”谢凌云连忙摆手。而且,重点是男扮女装啊。
纪恒哼了一声:“做梦也不该这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哦,那我下回做梦时,就梦见我死乞白赖非要嫁你不可。”谢凌云这会儿来了精神。
纪恒很满意,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
在听这个梦之前,纪恒对阿芸所讲的前世还信了八。九分。听完她的梦后,他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那是她做的梦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真也好,梦也好,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阿芸。
纪恒发现,阿芸在讲了她的秘密后,对他更加亲近了,毫无隔阂,毫无保留。这让他很欢喜。
谢凌云生下孩子后,母亲薛氏进宫探望。谢凌云看见母亲,心里高兴:“阿娘,我好想你啊。”
薛氏却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说这话。”她本来是要行国礼的,可是女儿这话让她一时之间把原本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谢凌云一笑:“别说做母亲,就是做了祖母,这话也说得。难道做了母亲,就不是阿娘的女儿了么?”
薛氏笑着摇头,终究是没再反驳。
奶娘抱了小皇子来,薛氏亲自抱了外孙,胸腔中溢满慈爱之情,她对女儿说道:“他像你少一些,估计是更像陛下了。”
谢凌云下意识否认:“也不是,天天眼睛像我。”可惜天天现在睡得熟,眼睛紧闭着,无法证明她的话。
薛氏瞧她一眼,没有同她争辩。
谢凌云又道:“天天性子好,不哭也不闹。带着很省心,这点也像我。”
她听说纪恒小时候脾气大的很,经常哭闹不止。还好天天不像他。天天这孩子,饿了就吃,吃饱就睡。
薛氏故意道:“呦呦,也不知羞,你哪里性子好了?你小时候的事情你知道?”
谢凌云笑了笑,没告诉阿娘。她小时候的事情,她还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