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恒又道,“以后别说什么肚子大,只在我面前也不能说。你肚子里有孩子么?你说肚子大,这不是说假话么?”
“我……”谢凌云的情绪因为他这话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狠狠瞪他一眼,心想,她这回肯定半个时辰,不再睬他。
只可惜她这些心里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幸好没被神仙听到,也不会有人笑话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七月中旬。忠靖侯府传来消息,老太太卫氏忽然中风,没救过来,已经去了。
谢凌云听闻消息,匆忙回府。这次纪恒自然陪着她。
她从小在绥阳长大,跟她祖母的感情并不算深,但是一个长辈就这般过世,她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纪恒只得安慰她,说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这也算是喜丧,而且老太太去的急,想必没受多少苦。
他说的谢凌云也都明白,可是悲伤的情绪并不会因为明白而减少。
老太太卫氏身子骨一向都还硬朗,竟然说没就没了。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以及其他长辈,不由地心生惧意。
谢凌云曾想,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有疼爱她的父母。可人终有一死,父母也会有过世的一天……
这念头,她不敢深想,只要想一想,就难受得厉害。
料理了老太太的丧事后,谢凌云开始郑重地跟父母提起想教他们学武一事。
听她说习武能延年益寿,谢律夫妇自是不信。
谢律嗤笑:“我就没见过几个学功夫的寿命长。”
谢凌云一噎:“爹爹见过几个学武的?学武的人,只要不好武斗狠,跟人打架,还是能长寿呢。”
谢律不想跟她争执,就没回她。
谢凌云想了一想,又道:“爹爹近日可见过父皇?”
谢律瞥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老实说,他知道阿芸该管皇帝叫父皇,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当着他的面称呼皇帝为父皇时,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不痛快。
“爹爹有没有看出来,父皇的气色要比以前好很多?他如今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啊,可都是习武的缘故呢。”
谢凌云心里清楚,学武的功效其实没她说的那么大,并不是学武的人都长寿。只不过学武活动筋骨,以气养体,身体会比寻常人好罢了。——她想让父母身体好。而且爹娘这年纪,也学不到什么高深功夫,顶多也就是让身子骨比先前好些。
而皇上现下气色好,主要是因为他白天活动筋骨,身体乏累,夜里调整呼吸,睡眠规律,又辅之以合理的食物,所以气色才会一天好似一天。或许跟皇帝不大问政事,也有关系。
谢律对皇帝感情很深,听女儿说皇帝气色好,他愣了愣,心想,确实如此。这半年多来,皇帝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一些。
莫非真是学武的关系?
谢凌云寻思着祖母过世,父亲需守孝三年。这三年里,学点功夫打磨时间,转移注意力,好像也不错。
“太子都下令教各州县的百姓习文学武了。爹爹阿娘是他的岳父岳母,就不能支持一下么?”谢凌云干脆跟父母撒娇。
谢律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在朝为官,此事他自然知晓,他好捐了银钱呢。可在他看来,这可能是太子讨他女儿欢心所采取的举动。
他觉得阿芸练武快疯魔了。太子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教化百姓没错,可是哪有让百姓修文习武的?现在倒好了,他这个女儿盯上他了,想让他也学武。
想他一介读书人,真跟个武夫一样,去晃晃胳膊,踢踢腿儿,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薛氏对练武也没什么好感,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和女儿痴迷于此。但是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她选择了女儿。她笑吟吟地问:“难么?”
谢凌云一喜,连忙摇头:“不难不难。”
——她有点后悔,也许她很小的时候,就该教父母学武的。但是好像也不对,她那时小,真要教人武功,恐怕会被当成妖怪吧?
现下也挺好的,其实,不算迟,不算迟。
在妻女的联合劝说下,又有皇帝的先例在前,谢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谢凌云松了口气,心情轻快。
等谢律看到所谓的武功后,他笑了,心说,这也不算太难嘛!
不过,真正让谢律惊讶的,却是他五岁的幼子谢怀让。丁忧期间,他也无事可做,看父亲身体不好,他就自己教导谢怀让。
那日在书房,他着令谢怀让背书。谁知,这小子却振振有词:“祖父并没有教。”
谢律恼了:“他没教,你就不会?!”他心想,儿子这是被父亲给宠坏了。父亲果真是年纪大了,心也软。看把这小子给纵容的。
谢怀让一字一字道:“祖父没教,儿子自然不会。”
谢律恼火,随手拿起手边的书,就向谢怀让头上掷去。
谁想这孩子不闪不避,手一扬,竟然将书接在了手里。
谢律一愣,继而有些羞恼,又抽了一本书,向儿子掷去。
同先前一样,谢怀让再一次将书接在了手里。这孩子将两本书叠放在一起,迈着小短腿儿,恭恭敬敬呈给父亲:“父亲,您的书。”
谢律气得胸口直起伏,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袖子一拂,玉质的镇纸从桌上摔落。
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摔个粉碎。谁知小小的谢怀让忽然将身子一矮,硬生生接住了镇纸。
谢律目瞪口呆。
这时候,谢怀让才隐约察觉哪里不对。他握着冰凉的镇纸:“父亲,给你。”
谢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感叹,此子身手迅速,远胜常人,将来必成大器。他想了很久,才恍惚记起来,让儿三岁多时,阿芸曾说要教让儿一点功夫。
不会就是这功夫吧?
想到这里,谢律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问道:“这是你姐姐教你的?”
谢怀让有些迷茫,他摇了摇头:“不是,姐姐只教了我睡觉的法子。”
“那这是谁教你的?”谢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