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李氏养了他十年,还打算把娘家的侄女许给他。他其实应该知足的,可是他还是想知道那个李家三娘是怎么样一个人。——即使他知道了也毫无用处。
谢凌云摇摇头:“我不大熟,你不妨问问七姐姐。”谢芷给李家的姑娘应该熟悉些。
谢怀良却摆了摆手:“没事,我只闲问一句,你不要跟别人提起。”
谢凌云点头:“我保证不对别人说。”
谢怀良笑笑,他不便久留,很快离去。
又几日,谢凌云便听说七哥谢怀良的亲事定下了,对方就是他向她打听的李家姑娘。她听母亲话里的意思,那个李三娘温柔贤惠,是个好姑娘。
她将这些告诉谢怀良,谢怀良只回了一句已经知道了。
因是亲上做亲,谢怀良的婚事定下来的很快,谢家对这婚事似是极为满意。
八月二十二日燃灯古佛圣诞,老太太卫氏带了儿媳孙媳去寺庙上香。作为唯一一个还未出阁的孙女,谢凌云自然也跟着去了。
不过对烧香拜佛,谢凌云并不大感兴趣,她也提不起精神来,不过遇见金夫人一行人后,她倒是瞬间精神起来。
金夫人也是来烧香的,谢金两家的亲事吹了,一看见忠靖侯府这些人,金夫人就下意识避开。但是她身后跟着的金家二小姐却不知怎么跑到了卫氏面前,带着哭腔:“老太太……”
卫氏有点发懵,她看向金夫人,甚是尴尬。
金夫人也尴尬,皱眉唤金二小姐过来。
金二小姐却道:“老太太,这不是我的本意……”
她心中惭愧万分,好马不配双份鞍,好女不嫁二夫男。父母已经把她许给了谢家的公子,又怎么能因为谢家公子不好而悔婚呢。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订了亲,不管他是好是坏,她都该跟着他啊。
刚得知退婚时,她想过寻死的,可惜被身边人看得紧,没能成。她的嫡母又常常说那谢家公子多不堪多不堪,试图教她接受婚约已退的事实。
她几乎都要接受了,私心了,可佛祖竟然又教她看见了谢家的长辈。她想,至少得教他们知道,这退亲非她本意。
金夫人脸上热辣辣的,真觉得丢脸。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多事。这个二丫头平时闷不吭声的,倒会出来丢人!
若说是读《烈女传》读坏了,可是书上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不见她听?
老太太卫氏倒是舒了口气,被人退亲,她虽然面上不显,可是一直难咽下这口气。现下好了,金家姑娘整这一出,可算是全了她的脸面。她扬眉吐气,含笑道:“别哭别哭,你的心思我知道了。”
金夫人脸色铁青,教人将金二姑娘强行拉了回来。早知道就该看着她嫁给那个心术不正的人。
金家一行离开后,薛氏的面色也不好看,暗暗后悔自己看走了眼。明明那个金二小姐看着是个老实听话的,可谁想她会来这么一遭,直接给自己父母没脸!
回去的途中,谢凌云看母亲心情不好,她大约也能猜出缘故来,就撒娇卖乖,逗阿娘开心。
薛氏看着女儿,默默叹了口气,心说,阿芸可千万别出事,好好等到及笄,好好嫁入皇宫,一辈子平平安安。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有些涩意。
距离阿芸及笄还有一年多。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九月。谢凌云的九月份是在舅舅薛裕家度过的。
舅舅捡了个孤儿,收为义子,他教了那个孩子几日功夫后,发觉这孩子学武天赋惊人,他又惊又叹,觉得不过瘾,派人将外甥女接了过来。
谢凌云欣然前往。
她刚跟舅母说几句话,舅舅就匆忙教他新收的义子来拜见表姐。
谢凌云忙端正坐好,面带笑容,想给新表弟留下一个好姐姐的印象。
不多时,进来一个年约八。九岁的的少年,个子不高,身体瘦弱,一双眼睛格外精神。
薛裕笑道:“阿芸,这就是我新收的义子,他说他不记得他名字了,我就叫他随了我的姓,叫凌风。”
说到凌风这名字,他甚是得意,他这是由阿芸的薛凌云而生出的灵感。
凌云,凌风,甚好甚好。薛裕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
谢凌云点头,她寻思着她第一次见这个表弟,应该有所表示。想了想,就将她压裙的玉玦取下来递给了凌风,笑道:“给你,就当是我的见面礼吧。”
然而凌风只瞧了她一眼,并不伸手去接。
谢凌云有些尴尬,她讪讪一笑,看向舅舅。
薛裕对外甥女笑笑:“这孩子怕生,不好意思。你先收回去吧,咱们不兴这俗礼。”
舅母马氏也道:“是呢,这孩子是真怕生。”可她心里想着,或许不仅仅是怕生。她虽然跟这孩子打交道不多,可她隐约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吓人。
丈夫说,这孩子是习武天才,这她没看出。不大跟人来往,她倒是看出来了。
略坐一坐,马氏就道:“阿芸,你随舅母过来。”
谢凌云不解,听话跟去。
马氏将自己对凌风的看法说了,末了又道:“你舅舅性子怪,也不听我的话,有时候倒是会听你的。他认义子我也不拦,只是这来路不明的,我不放心。你多提点提点他,让他小心一些。”
谢凌云愣了愣,回想着初见凌风时的情形,经舅母这么一说,她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少时薛裕要教凌风习武,他让外甥女在一旁看着,试图向外甥女证明,他捡到了一个练武奇才。
谢凌云就在一旁站着看着,才看一会儿,她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舅舅的武功粗浅,不算什么高明的本事。但是那个凌风明显却是个会举一反三的,而且他在跟着舅舅学武时,自动将一些漏洞更补上。他虽然瘦弱,可是舅舅的武艺在他手下看起来精妙了许多。
在她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此人真如舅舅所说,是个练武奇才。第二种,就是同她一样,原本也会武艺了。
只是看这人脚步虚浮,看着不像是有内力在身的。莫非真是学武天才?
她眼睛亮晶晶的,忽然生出几分期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