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云就在存晖堂外,故此来的异常迅速。
纪恒一怔,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不过他瞬间了然:她不是恰好在外面,就是在来此地的路上。
这个结论让他心中欢喜,他将茶杯搁到一旁,故作淡然,对忠靖侯道:“还请侯爷稍作回避。”
他说这话时目光澄澈,略带歉意,面上微微含笑,一切如常。
忠靖侯虽有疑虑,但仍点头称是,并带走了下人。
存晖堂再无他人。
纪恒这才笑道:“阿芸,你看到彩笺背面的字了吗?你怎么想?”他一面问,一面打量着谢芸。
今日是她堂姐出嫁,她仍穿着家常衣衫,清新怡人。
谢凌云却几步上前,将玉匣子放在桌上:“还你。”
纪恒脸上笑意凝住了,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了想,你的提议不成。”谢凌云轻声道,“真的不成。”
“怎么不成?哪里不成?”
“第一,我姐姐嫁给了你舅舅,算起来,我是你的长辈。”谢凌云瞥了他一眼,慢慢说道。
纪恒一愣,他倒是忘了还有这茬。不过,他很快说道:“这不算什么问题,你也不是我的长辈。”
谢凌云心说,怎么不算?我明明就比你大了一辈。但她今日不想跟他争,就算这条不行还有别的。于是,她继续说道:“第二,你是太子,将来会是皇帝。你要是娶我,我岂不是将来要做皇后?”
“那是自然。”纪恒应道。
“可我不会做皇后,我也做不了皇后。阿娘说,皇后要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这我做不了……”谢凌云向后退了一退,站得离纪恒远了一些,又道,“当然,你别说没想要我皇后,只让我做小妾什么,那就更别想了,我也不会。”
纪恒皱眉,口中却道:“阿芸,这也不是问题。没有谁生来会做皇后,不会的,可以学……”
“问题就在这儿啊……”谢凌云道,“若是我学着做一个好皇后,那我就会有你说的自由么?我是不是要每日待在宫里,管你的妃嫔们?”
她听说好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要掌六宫事,与皇帝是夫妻,也是君臣。大度贤惠的还要主动为皇帝纳妃,劝皇帝雨露均沾、后宫和谐……
这样,哪里有自由可言?那天纪恒说的很美好,她也很心动,可是她想了一想,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纪恒怔住了,半晌才道:“阿芸,皇后和自由并不冲突。皇后管理后宫,知人善任的话,也不用事必躬亲。至于妃嫔,你若不喜欢,不要就是了。反正选秀也只是为了子嗣。我父皇不立后,不选秀,不也没人说什么吗?只要后宫安稳,不影响前朝。你想做什么,谁又能管得了你?”
谢凌云呆了一呆,极为意外。他说不要妃嫔?她原本想的第三点“我不想我丈夫有小老婆”一时也不好说出口了。她“啊”了一声,皱眉道:“我……”
纪恒趁她语塞,继续说道:“你那日也见了石贵妃,石贵妃爱听戏,直接从民间找了一个女戏班,养在宫中梨园,可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谢凌云忙道,“你也知道我会武艺,我曾立誓要找一个能打的过我的。你不行,你不会武艺。”
纪恒面色一沉。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阿芸,你这是故意刁难。这世上还有人会比你武功更好么?难道找不着比你厉害的,你就一辈子不嫁了?你不怕你爹娘担心?我不信。”
谢凌云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纪恒又放软了声音,说道:“阿芸,别闹了。我现下不会武功,你教了我,我不就会了么?”
谢凌云斜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说我教了你,你就能打得过我?”她从上辈子开始学武,这辈子虽说是重新学起了,可还是有十年的功底在。即使他是学武天才,也不可能如他所说。
纪恒心念微动,猜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不试怎么知道?那回你不是说教我点穴么?打算什么时候教?”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说了这话,阿芸白玉般的脸颊竟然浮上了红晕。他不解,这话有哪里不对么?
纪恒没有多想,而是又拿起玉匣子递向谢凌云:“阿芸,这个你为什么不要?明儿不是你的生辰么?生辰贺礼也不要?”
谢凌云摇头:“我不要。”这玉镯一看就很贵重,而且她说了他们不成,她要他这个做什么?反正她也不是很爱戴镯子手串。
纪恒瞧瞧她,忽的叹了口气,十分遗憾的模样:“这玉镯,小五挑了很久的。说上回的太小了,这次的大一些。若她知道,你仍是不要……”
“五公主?”谢凌云眼前蓦地闪过五公主圆圆的脸,有些迟疑。
“不要罢了。”纪恒瞧着她,又道,“阿芸,其实,再过几日,我也……”
他欲言又止,谢凌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那日五公主说的话,惊呼一声:“啊,你的生辰也要到了,是不是?”
她记得五公主说,太子纪恒的生辰是十月十二。他们只差了三天。
他跟她提起这个,莫不是想向她讨寿礼?
纪恒含笑点头:“是呢,原来你也知道。”
“那我提前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凌云一脸认真地道。
纪恒笑笑:“嗯,还有呢?”
“还有?”谢凌云皱眉,还有什么?她身上也没什么可给他的啊。她荷包里就只有皇帝给的玉佩,她拴上了红绳,一只随身带着。
“你,没什么给我的?”纪恒眼含期待。
谢凌云想了想,道:“哦,我荷包里有两个生津丹,你要么?”
纪恒嘴角一抽:“你就不能把荷包给我?”
“不能。”谢凌云老实摇头。记忆中的一些画面忽然出现在面前。好像端午节的时候,她帮了他,他就要把荷包并夜明珠给她玩儿。
“阿芸,过几天是我生辰……”纪恒的声音减低。
不知道是不是谢凌云的错觉,她竟隐约听出了一丝失落。她有点不自在,可是荷包真的不能随便赠人。这一点她很清楚,她若真送了他荷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谢凌云极为认真地道:“是的,所以我要提前告诉你,你让我考虑的,我考虑好了,不成。”
说了好一会儿,以为她已经被说服了,谁知她又绕了回来,而且态度坚定地告诉他,不成。
纪恒有些焦躁:“所以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就是不成?让我息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