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是低吼,是咒骂,她麻木地按照孙叔宁所说,给他包扎伤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这么做了。明明她那么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
一夜未眠后,她被孙叔宁拉到了谢家。她不知道会怎样,也不在乎会怎么样。反正无论如何,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她试过努力去更改自己的命运,却以失败告终。不是她不努力,是老天不帮她。不能怪她的……
孙叔宁不顾谢老爷子在场,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放你走。”
谢萱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又看向祖父。
谢老爷子咳了一声,说道:“萱丫头也是一时害怕,好在没有大事,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胡闹了……”
他知道谢萱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不过婚前闹过一回,成亲当夜又闹了一次,这丫头又没有以死抗争的勇气,时日久了,除了认了,还能怎样?
他只希望这丫头能早日想开,好好过日子。有英国公压着,想必孙叔宁不会太出格。好好过,日子也是人过出来的。
谢萱摇头,她眼睛涩得厉害,却已无眼泪可流。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流的小船,受人摆布,身不由己。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这个家里,没人帮她,一个人都没有。
她被孙叔宁带走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紧紧握着簪子,似乎只有这簪子才能给她安慰和支持。
孙叔宁与谢萱成亲第二日便上门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谢家旁人更关注的是其他姑娘的事情。
二太太李氏的娘家嫂嫂吴氏来看望小姑,提到了娘家侄子吴二郎。吴氏叹道:“当初这俩孩子也算是阴差阳错。如今绕了一圈儿,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点去。原本也是不敢再奢想的,只是听说二姑娘近来不再长待佛堂了,那是不是有了再走一步的打算……”
二太太李氏眯了眯眼睛:“吴家二郎虽说没了媳妇儿,可毕竟年轻,还有官职在身,前面范氏又没留下一男半女,续弦不难吧?”
吴氏点头:“是不难,可咱们不是想着‘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二郎心里头苦啊。当初要不是那一遭……妹妹,问一问吧。要成了也是一桩好事……”
二太太李氏轻声道:“要我说,这事儿难成。”
“怎么难成?二姑娘不再嫁啦?”吴氏道,“她既出了佛堂,又外出做客,多半是还想再醮的。她要是再嫁,还能有比二郎更合适的?”
“这我不清楚。”李氏老实说道,“吴二郎是好,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吃回头草的。嫂子可能不知道,大房蔳娘,性子古怪,未必就会同意。”
吴氏听她三番两次说成不了,心里微微有气,说道:“不管成与不成,你都试着提一提,嫂子自会记得你的好。”
李氏无奈,只得点头应下:“那我就试一试吧。”
隔日李氏向大嫂王氏提起此事,王氏一听便道:“唉,这事我也想过。她不愿意呢。弟妹不知道,蔳娘原本就不打算再醮。若不是我强逼,她就想这么一辈子呢。我说起吴二郎,她直接就冷了脸。说若如此,还不如一辈子死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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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邂逅
“她当真不愿?”
王氏点头:“蔳娘态度很坚决, 她既说了不愿, 那就是不愿意。”
——原本谢蔳连再醮的念头都没有, 还是因为那次谢萱的一句话,她这做娘的劝说, 谢蔳才打算试着再走一步。蔳娘性子倔强, 她决定的事情, 旁人难以更改。而且,蔳娘命苦, 王氏也不想再教女儿难受, 自是随她高兴。
李氏“婚姻大事, 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差点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 她又咽了下去。老话说,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既然都决定再走,不顾别人眼中,自是要遂了自己的心意。否则, 再醮这一步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也是这样。”李氏勉强一笑,“我就这么跟我嫂子说, 让吴家二郎另选贤妻就是了。”
王氏笑笑, 两人又说起谢芷的亲事。谢芷的亲事定在十月,眼看着也快了。
提到庶女的亲事,李氏淡淡地道:“还能怎么着,一切都有定例,按定例来就行。有老太太和大嫂照看着, 不是什么难事。”
妯娌俩相视而笑,又略闲谈一会儿,才去忙活各自的事情。
八月底,谢家的八姑娘谢蕙及笄。
薛氏原是想邀请自己娘家嫂嫂马氏给谢蕙主持及笄礼,不想永宁侯府唐家另有安排。徐夫人直接请了小姑小唐氏来给未来儿媳当正宾。
这小唐氏是安国公夫人,与夫君恩爱和睦,膝下三子两女,都是十分出色的人物。由她来做正宾,连薛氏都感叹,唐家有心了。
谢蕙也暗暗开心,一直以来,她虽然不说,可心里未尝没有担心她与永宁侯世子的差距。她努力学习规矩礼仪、管家本事等等,以期能配得上侯府世子。这回徐夫人请了小唐氏来给她主持及笄礼,她感受到了永宁侯府的重视。
不但正宾、连有司、赞者都是永宁侯府提前安排好的。谢蕙的及笄礼隆重而顺遂。
晚间,谢蕙拉着谢凌云的手,轻声道:“阿芸,我好欢喜……”只是欢喜之余,又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她怕她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也好怕……”
谢凌云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怕什么?你这么好,有什么可怕的?”她猜测着多半是蕙姐姐这一段时日一直待在家中,憋闷坏了,才会有这种不必要的担心。
谢蕙沉默不语,她的不安,不好说给阿芸听。阿芸不懂的这些的。
“要不,重阳节就要到了,咱们去登高望远?”谢凌云微微歪着脑袋,小声提议。
谢蕙一愣,缓缓笑了,口中却道:“这怎么行?这也得太太同意的。”她的确有些动心。这几个月,她日日待在房里,也觉得厌了。
“那我去跟阿娘说。”谢凌云想了想,说道,“咱们嫂嫂有了身孕,阿娘一直说要去烧香去还愿。依我说,就去西山的卧佛寺就好。既烧香还愿,又登高望远,岂不两便?啊,是了,我听说,过几天西山的枫叶就红了,那才好看呢……”
谢蕙忍不住笑了,点着妹妹的额头道:“阿芸,你真会说笑。还愿可不是这样还的。应该哪里祈了愿,去哪里还。明明是你自己想去西山卧佛寺玩儿,还偏搬出还愿的说法来。羞也不羞……”
谢凌云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那就不还愿,只当是登高望远。”
他们当初在绥阳时,重阳节还外出登高过呢。
她与阿娘提了此事,薛氏虽皱眉,却也点头应了,只是叮嘱她们必须要注意安全,多带些下人。
谢凌云喜不自胜,抱了抱阿娘,笑道:“阿娘真好。”
薛氏板了脸,说道:“阿芸,你给我坐好,娘有话要说。”
见阿娘神情严肃,谢凌云忙正襟危坐,认真道:“阿娘,你说。”
薛氏饮了口茶,才慢悠悠道:“阿芸你也大了,以后出门做客的机会可能会更多。有些事情阿娘叮嘱过你,还是不放心。没办法,怕你记不住,就只能多唠叨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