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一和王铮呆在一起,整个人就变得特别地乖巧温顺,不会再无缘无故地乱跑,因为有王铮撑腰,看到颜云也不会再害怕了,甚至还有丝得意洋洋,看得颜云牙痒痒地总忍不住想要收拾他。这怎么看都像是王铮养了个儿子似地。日后当林飞白回忆起这一段滑稽而有趣,温馨而平静的日子时,心中总是感慨万千。不过这是后事,且按下不提。
“啪!”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子敲在了棋盘上,桑玉泽落子之后就抬头看向对面落座的人,示意他接着下子。
院子里跟他对弈的人正是王铮,而王铮的左手边站着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在这里蹭吃蹭喝蹭住不愿离开的颜云,而右手面坐着的是林飞白,只见他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棋盘上棋子的减少和移动,许是看得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是因为王铮还坐在旁边,他不愿意撇下王铮离开,只得忍耐着继续看这无聊的棋局。
只见颜云摇头晃脑指点着王铮下棋道:“你这子不能这么落,你得下在这块地方……”
他几次三番地“指点江山”惹得桑玉泽神色甚是不耐,这回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颜教`主,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颜云凉凉道:“我又不是君子,干嘛不能说话?”
桑玉泽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嘿嘿!”颜云古怪一笑道,“桑兄要是也能够有这种美德就好了。”
“哼哼!”桑玉泽冷哼了几声,磨了磨牙,终于还是忍住不与他一般见识,继续专注下棋。
不过等他敲落一枚棋子之后,棋盘上突然伸来一只手,哗啦一下便将所有的棋子弄乱,接着拽住王铮的胳膊出声道:“去玩,去玩!”撒娇味十足。
桑玉泽眼看快要分出胜负了,林飞白突然出手就将棋盘搞得一团乱,面上微微有些恼火,无奈地对着王铮挥手道:“去吧,去吧,把这捣乱的祖`宗带走。”
王铮知道就算再继续呆在这儿,只要有林飞白在,他们这盘棋也是下不安稳的,便朝桑玉泽微一颔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旁的颜云见了,笑了笑,忽然一撩衣摆坐了下来,道:“桑兄,我来陪你下。”
桑玉泽淡淡道:“你能行吗?”
颜云莞尔一笑道:“行或者不行,你等下就知道了。”
“哼哼!”桑玉泽冷哼两声,好像在讥讽他言之过早。
林飞白和王铮两人离开院子,绕到屋后,顺着竹林当中蜿蜒的小路向前漫步而去。曲径通幽,眼中所见的是一片绿意盎然,耳中所闻的是山风穿过茂密的竹林发出的沙沙声,鼻端萦绕的是竹叶的雅致清香。
翠竹环绕,青山重叠,隔绝了尘世的烟火与喧嚣,使得漫步其中的人暂时抛却了烦恼丝,心境逐渐变得宁静而平和,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王铮驻足凝望,静默不语,而他身边的林飞白也似从他身上以及周围的环境中感受到了那份平和,没有催促他继续走下去,只牵着他的手,张望四周,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两人沿着蜿蜒小径,走走停停,过了一段时间,许是觉得累了,林飞白将头搭在王铮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倚靠在他身上。王铮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他,轻轻问道:“飞白,你累了吗?”
林飞白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铮朝他笑笑道:“我们坐下来歇会儿吧。”说罢,拉着林飞白两人在小路边倚着粗`壮的竹子坐了下来。
林飞白许是真得累了,靠在王铮身上,将脑袋搁在王铮一侧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有微微的鼻息声传来。王铮含笑凝视着他的睡容,心里想着他的梦里会不会有自己,会不会记起自己,会不会跟自己说话?
清风扬起林飞白耳畔的发丝,随风飞舞间,落在了那两瓣红唇上,王铮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拨开它,然而指腹刚一接触到那柔软的唇,就似流窜过一股电流,让他似受到惊吓般将手收了回来。心神飘荡之下,面孔便忍不住地朝他靠近,直到他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的嘴唇已经碰到了对方的唇`瓣。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浅浅一吻,王铮的脸颊却莫名地有些发烫,耳畔忽然响起颜云当初挪揄他的话:“你敢说你不会偷亲他吗?”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赧,发烫的面颊顿时染上了一丝红晕,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嘴唇。再回看被他偷亲的人,仍还神色安详地酣睡着,发出轻轻的呼吸声,并不知晓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第五十五章:我怕打雷
到了晚上,王铮把林飞白哄睡之后才离开,屋外天气湿闷,潮`湿的风打在人身上,分外地不爽利,也许夜间会下雨吧,王铮这么想着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安歇。他睡得较浅,迷迷糊糊中被雷声惊醒。
打雷了吗?王铮睁开惺忪的睡眼,朝外望去。黑漆漆的房内突然映入一道雪白的亮光,刹那间照亮了整间屋子。闪电的光亮刚从房间里消失不久,紧接着便是“噼啪”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带着隆隆的回音回荡在整个天际。
一场大雨转瞬即至,豆大的雨点击打在屋檐窗棂上,发出“哔剥”爆豆般的声响,间或夹杂隆隆的雷声。王铮想起有扇窗户还打开着,赶紧下床去关窗。就在此时,突然屋外响起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惊慌的呜咽声,他仔细听去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飞白!王铮猛然间想起了他,急忙跑去将门打开,顿时疾风骤雨挟着浓重的土腥味扑面而来,而那条惊慌失措的人影也随之飞蹿进了房`中,猛地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两条结实的胳膊将他紧紧地箍`住,再也不肯松一下手。
林飞白的发丝与衣衫上都湿漉漉地,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王铮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从他瑟瑟发抖的身躯上传来的惊恐与害怕。伴随着一道电闪雷鸣,躲在怀里的人立刻发出一声惊叫,将他抱得更加紧了,一面发出含混的声音道:“我怕、怕……”
原来心智一旦倒退,一些只在小时候害怕的事物就会再度引发恐惧,比如说打雷。林飞白惊恐无措的模样使得王铮顾不得去关上敞开的房门,而是站在原地,一面搂着他,一面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耐心地安慰道:“不用怕,只是打雷而已,没关系的,不会伤害到你。”
许是王铮的动作与语言安抚了他恐慌的心境,那具紧贴着他的身躯不再大力地颤抖了,响在他耳畔的急促呼吸声也变得缓和下来,而那紧紧攥着他衣裳的手指也有了一丝松动。他们在门口站不多久,卷进屋内的冰凉雨点便打湿了他们的衣衫,王铮刚要松开林飞白去关门,却被林飞白误以为他要离开自己而再度牢牢抱紧,将整颗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声。
王铮无奈一笑,只得向他解释他只是去关下房门而已,不然雨水就要全淌进房间里了。林飞白虽然不再反对,但仍没有完全松开他,仍还是紧紧地拽着他,王铮走到哪儿,他也跟到哪儿,即使只分开一分一秒也不愿意。黏人的程度似乎又有所加深。
王铮点起蜡烛照亮房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到他跟林飞白两人都湿漉漉地,特别是林飞白,身上湿了好几块地方,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更显得苍白剔透,好似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王铮怕他着凉,赶紧给他脱下了湿衣服,又拿来手巾给他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擦干潮`湿的头发。林飞白坐在桌边,安静柔顺地任由他摆`弄着自己,只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上的王铮,神态却比以前的他要可爱烂漫许多。
这让王铮不禁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他们突然间都回到了小时候,身处的竹屋变成了曾经居住的砖瓦房,四周的家具变成了记忆中熟悉的摆设,而眼前的林飞白渐渐地在他面前转变成了那个瘦弱的小不点。
就算是王铮以前的旧衣服穿在他身上仍显得肥大,面颊一侧的伤痕损坏了他原本清秀的相貌,他坐在一把老旧的椅子上,将两条细瘦的腿搁在椅子的横档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任由同样年幼的王铮用一块干布擦拭着他刚洗好头而湿漉漉的长发,就算是动作笨拙地扯痛了他,他也只是微微地皱一下眉,脸上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神态。
曾经在一起生活的点滴断断续续涌上心头,让王铮沉浸在了这份短暂却美好的祥和气氛中,直到响彻在耳边的惊雷唤回了他久远的记忆。也许是因为有王铮在他身边,林飞白对于这回的雷声却已不怎么怕了,只不过仍是出于本能地攥`住了王铮的手。
王铮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要林飞白一个人回屋里睡觉是不可能的,等把林飞白的头发擦干,就把他领到了自己的床边。王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睡相不好,不想他半夜里掉下床,将他安置在了床里面,自己则睡在了外面。轰隆隆,雷声又再度从天际边传来,与此同时,睡在里侧的林飞白顿时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将他搂得紧紧地,脑袋埋在他胸口上,嘴里小声地念叨着:“我怕、怕!”
被他抱住的一霎,王铮忍不住身体一僵,之后才放松下来,告诉自己,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只是单纯地因为害怕打雷而抱住自己寻求安慰,自己不该有什么心理负担。其实他们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而王铮也不是不习惯跟人同床。
可是被林飞白这么紧紧地抱着,王铮的心头总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异样感,一种发自内心的紧张。抱住他身体的手脚,贴在他脊背上的胸膛,无一不是成年男子矫健而结实的身躯,即使里面现在只藏着一个小小孩童的魂魄,可透过薄薄的衣衫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去仿佛能够烫伤自己。
热度顺着两具身体接触的部位蔓延开来,热热麻麻地传遍全身,带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情绪,就连面颊都发烫起来。他想动一动身体,好挥散这种燥热,可是趴在他身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不愿意惊醒他,只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思绪乱转之间,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林飞白以前对他说过的话:“阿铮我喜欢你,不光是想抱抱你,亲`亲你,还想……”这暧昧不明,模糊不清的话令王铮在此时此刻想起,更添一份暧昧旖旎的色彩,令他身体更加发烫起来,心脏似乎跳动得也越来越急躁。他赶紧刹住思绪,不让自己再漫无边际地乱想,摒除杂念,好快点入睡,免得一夜无眠。
不知不觉中,王铮伴随着轰鸣的雷声逐渐沉入梦乡,凌`乱的不知名的梦境片段先后在他眼前闪过,迷迷糊糊间,他的耳边忽然飘荡进令人遐想的暧昧喘息声,而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禁锢住而难以动弹,身上沉沉地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
王铮吃力地睁开眼睛,朝外望去,眼帘中映入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挤在他的两腿中间,抓着他的双`腿在他身上不住地耸动着,沙哑而低沉的喘息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就在他错愕之余,一张熟悉的面孔猛然撞进他的视野当中,但是却令他忍不住地浑身发抖,挣扎着想要逃开。
那压在他身上侵犯他的正是于向荣。王铮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奋力地挣扎起来,突然间他摸`到床上放着一把匕`首,他毫不犹豫地抓起匕`首,猛地朝压在他身上的于向荣刺去,匕`首瞬间便贯穿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然而下一息,于向荣的脸突然间变成了林飞白,只见他捂着脖子的伤口,血从他手间汩`汩冒出来,脸上则露出万分惊愕的神色,断断续续开口道:“阿铮你为什么要杀我?”
“飞白!”王铮惊叫出声,顿时从梦境当中解脱出来,身上似乎沉甸甸地压着什么,等他猛地坐起来之后,那东西便骨碌一声从他胸口滚到了腿上。王铮定睛一看,那蜷缩成一团的东西不正是林飞白吗?被重物压在胸口上,会不做噩梦才怪呢。
即使已经脱离了那诡异的梦境,只是紧张后怕的情绪仍还没有从他心头褪去,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诡异的梦。
是了,于向荣曾经告诉他新婚那夜他曾经对自己……不过即使他说得信誓旦旦,可王铮心里却有疑惑,因为隔天醒来他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妥,而且身上也没有明显的痕迹,这使得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相信对方的言辞的。可倘若是真的……王铮一想到这点就止不住地生出厌恶之情,碍于自己武功有限,不然那天他胡说八道的时候早就一掌劈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