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空闻身旁的空智此时也再难按捺,怒斥道:“若非是你欺骗我空见师弟在先,他怎会死在谢逊之手?”
成昆还想砌词狡辩,怎知他话未出口,便有一口浓痰迎面向他飞来,“啪”地一声落在他鼻梁上。人群中有一个粗哑的男声恨声骂道:“小人!”这一声之后,无数唾沫浓痰飞向成昆,群雄纷纷出言喝骂,显然对他诡谲的心机与卑劣的人品已是十分厌恶。纵使成昆今日得以逃脱,也再难在江湖中立足。
谢逊哈哈一笑,高声喝问:“成昆,你作恶多端,可曾想到今日?”说着,他忽然指力一发,竟是解了他的穴道。“谢逊手下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出招罢!”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圆真禅师,给你发份盒饭真心不容易!
圆真:导演,我们按原著来,好不好?
导演:宋少侠、谢前辈,你们答应不?
青书&谢逊:导演,你说呢?
☆、第158章 而且死得很难看
成昆沉默地自地上爬起来,随手抹去面上的浓痰唾沫,呼地一掌向谢逊攻去。成昆入得少林,学了不少少林派的高深武学,武功原本仍在谢逊之上。只是事到如今,他的阴谋败露,名声尽毁,再无翻身之能。他心中慌乱,又自知即便胜了谢逊也难逃一死,这武功竟是大打折扣。偶有几招占据上风,更有宋青书在一旁冷嘲热讽。一会道:“成昆,你如今七十有余,无亲无故、名声尽毁、一事无成,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一会又道:“成昆,你心爱之人弃你而去,你的徒儿生生被你逼成了仇人,你的亲朋故友各个死不瞑目,他们都在等着你呢!”一会还道:“成昆,你杀不了阳顶天便来少林做狗,你当不上住持又去元廷做狗,你这么喜欢做狗,又何必披一张人皮呢?”
宋青书每说一句,武林群雄便跟着叫一声好,直将成昆气得七窍生烟心神不定,突然大喝一声:“宋青书,我杀了你!”竟扔下谢逊不顾,转身一掌向宋青书劈来。
宋青书等的正是这个时候,眸光微微一闪,手掌已按住的剑柄。怎知谢逊忽然高喝一声:“着!”一掌拍向成昆肋下,右手两指疾取成昆双目。众人只听成昆一声惨叫,即刻便见着他双目血流不止,显然双目已瞎。
谢逊冷笑着道:“成昆,瞎子的滋味好不好过?”不等成昆答话,又是一拳“七伤拳”向他胸口打去。接着又是一拳,将他打得口中鲜血狂喷。
谢逊正欲再打,渡厄却忽然双手合十,朗声道:“因果报应,善哉,善哉!”
谢逊一呆,第三拳击去,在中途凝力不发,说道:“我本当打你一十三拳七伤拳。但你武功全失,双目已盲,从此成为废人,再也不能在世间为恶。余下的一十一拳,那也不用打了。”说罢,他突然坐倒在地,逆转内息,全身骨骼格格乱响。
张无忌大惊失色,连声叫道:“义父,不可!义父!”
然而谢逊心意已定,充耳不闻,只猛然向自己的胸口击出一拳,苦练数十载的武功便尽数化作流水。群雄只听他缓缓言道:“成昆,你杀我全家,我今日毁你双目,废去了你的武功,以此相报。师父,我一身武功是你所授,今日我自行尽数毁了,还了给你。从此我和你无恩无怨,你永远瞧不见我,我也永远瞧不见你。”
武林群雄原本大都与谢逊有仇,只是如今见他自报己仇,这般行事恩怨分明,亦是忍不住微微一叹,只暗自心道:这成昆无耻之尤,不想这谢逊竟是这等样人!
成昆双目已盲,又失了武功重伤在身,他年纪老迈此时正匍匐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身来。这般景象原本十分凄惨,只是群雄见他满脸血污面色狰狞,竟是心中发毛,谁也不敢上前去扶他一把。却在此时,只听“哐啷”一声,不知有谁丢出了一柄匕首,正落在成昆手边。成昆听到声响,在地上摸索一会,捉住了这柄匕首,忽然大叫一声,向谢逊冲去。
事情这般急转直下,众人顿时齐声惊叫。然而谢逊已盲了二十多年,虽说武功刚废,可比起一个同样武功俱废可却刚成瞎子的成昆却仍是占据上风。听到成昆一刀刺来,他随手便使一招“天旋地转”,只听“噗”地一声,成昆右手握着匕首,反手直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渡厄将这变故瞧在眼里,不禁幽幽一叹。“宋少侠,你……”他不知该说什么,只不认同地微微摇头。
宋青书冷冷一笑,朗声道:“渡厄禅师,由此可见,这世上有些人是到死也不会悔改的!”说着,他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望住成昆,凝声道。“成昆,当年你师妹正是死在这一招之下,如今你亦死在这一招之下。这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见成昆喉间喝喝两声,终究毙命。宋青书冷笑一声,随手拔出匕首,抛向人群中的一人,随口言道:“多谢了!”
那人一摸腰间,这才发觉自己原本藏在腰间的匕首竟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个刀鞘。自己的随身兵刃给人摸了去也不自知,那人即刻面红耳赤。武林群雄见状,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匕首乃是宋青书扔出。
然而谢逊却在此时踉跄着站起身来,强提气力朗声道:“我谢逊作恶多端,原没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亲人师友曾为谢某所害,便请来取了谢某的性命去!无忌,你不得阻止,更不得事后报复,免增你义父罪业。”
张无忌还记得原著中圆真未死,是以武林群雄要为亲友报仇亦不曾取了谢逊的性命。如今圆真已死,若有人当真杀了谢逊,也无人说他不是。想到此处,张无忌只觉得魂飞魄散,即刻高叫一声:“义父!”竟是喷出一口鲜血,强行冲开被制穴道,连滚带爬地扑向谢逊,高声道,“谁要取我义父性命,便先过了我这一关!”
谢逊已失了武功,自然拉不住张无忌,只无奈叹道:“无忌,义父恶贯满盈,早该死啦!”
张无忌却是连连摇头,只泣道:“不是!不是!义父顶天立地,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义父所为全是被成昆那恶贼利用,该死的是成昆!”
张无忌从来冷傲,遇着谢逊的事又一向蛮横,武林群雄为此一直非议不休。只是如今见他真情流露,父子情深,众人各个看着眼热心烫,又是一叹。
却在此时,宋青书走上前来,轻声道:“当年我太师父百岁寿宴,武林群雄齐上武当,我五叔五婶不愿说出谢前辈的下落,先后自尽而亡。这件事,武当派不敢怨恨,只因谢前辈的确有过在先。然而我五叔与谢前辈八拜之交,武当七子又情同手足,是无论如何也要维护谢前辈的。诸位英雄报仇雪恨无错,武当派为兄弟义气维护谢前辈亦无过错。青书斗胆,还请诸位看在谢前辈老迈年高又诚心悔改的份上,手下留情饶他一命。武当派愿以十年之功做百件好事,赎谢前辈之过。”说罢,他竟一掀衣袍,在谢逊的身侧跪了下来。宋青书一跪,俞莲舟、殷梨亭、莫声谷三人亦走上前来,无声地跪了下来。
武林群雄武当派三侠与未来掌门俱跪倒在地为谢逊求饶,心头皆是一惊。张翠山已死,武当派与谢逊本该再无瓜葛,原可置身事外。哪知他们竟仍念着与张翠山的情谊,甘愿抛下脸面为无亲无故的谢逊求情。武当派的兄弟义气,当真教人感佩。
张无忌见状,亦是重重地一跪,沉声道:“无忌自任武林盟主毫无尺寸之功,又因义父之事与天下英雄多起争端,实不配为盟主。如今我愿退位让贤,只求天下英雄手下留情。”张无忌一跪,明教众人也跟着跪了下来。明教义军席卷天下,更何况张无忌已胜了屠狮大会的这一场。他们便是以声势相逼,众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不想他们竟也甘愿为了谢逊一跪,众人见状俱是一静。
谢逊武功虽废,耳力犹在,如今听闻这许多人为了他跪地求情,亦是老泪纵横,口中只不住喃喃:“何苦?何苦?”谢逊在荒岛多年,早已静思己过,落入赵敏的陷阱被捉到少林,看似鲁莽却实已是深思熟虑。当下狠狠心,又走上一步,朗声道:“哪位英雄前来取了谢某性命去?”
不一会,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汉子,自称乃是雁翎飞天刀邱自在之子,要给先父报仇。然而举刀在手,这一刀又无论如何都劈不下来。隔了一会,他忽然向谢逊吐了口唾沫,垂泪道:“先父一世英雄,如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见我手刃一个武功全失的盲人,定然恼我不肖……”手中单刀落地,掩面奔入人群。
有此人为范,那些向谢逊寻仇之人便都有样学样,或吐他一口唾沫、或打他一个耳光、或踢他一脚,也算是为亲友报了仇。张无忌虽说读过原著,早知这些事,可此时见谢逊这般受辱亦是全身发颤,显然极为不忍。
跪在他身侧的宋青书便在此时低声言道:“无忌,这心中有愧的滋味远比受辱更难受百倍。你该成全你义父,唯有过了今日,他方能解脱。”
莫声谷闻言,急忙转头望向宋青书,只见宋青书的面上一片平静,无波无澜。莫声谷却知,宋青书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俱是肺腑之言,字字刻骨。想到此处,莫声谷的心中不禁更加不是滋味。
俞莲舟与殷梨亭却显然没有莫声谷那般复杂难辨的心思,只低声言道:“既知往昔过犯,便该料知今日之辱。唾面自干罢!”
说不得亦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非当年明教内乱,谢法王犯下这弥天大错,早该有人出面劝他一劝。咱们既是做兄弟的,人虽不是我杀,便也该算是我杀!一应过错,一起领了罢!”说不得这话爽快利落,明教中人各个点头称是。
又过了一阵,人群中走出一名道士自称点苍派太虚子,虽说两位师兄命丧谢逊之手,可终究佩服谢逊敢作敢当的风范,又道他若寻谢逊报仇,旁人自然也可来寻他报仇。说罢,自行振断长剑,向谢逊行了一礼,飘然而去。
周颠见状不由低声嘀咕:“还是牛鼻子心地好些,那些秃驴连屁都不放一个!”
“周颠!”杨逍听周颠胡言,当即沉下脸来呵斥。“胡说什么?”
周颠本与杨逍不睦,事事爱与他唱反调。如今见他目光扫向俞莲舟等人,却是难得认错,即刻大声辩解:“俞二侠、殷六侠、莫七侠,宋少侠,老周不是说你们!武当派的牛鼻子还是很好的,谢法王没交错你们这些朋友!”
明教中人听周颠开口闭口“牛鼻子”已是一阵无语,俞莲舟等人却只悄悄摇手,显然早知周颠是个浑人,不与他计较口舌。
太虚子这般心胸宽广又能自责,武林群雄各个心中敬佩,当下便再无一人上前与谢逊为难。眼见谢逊终究保住性命,张无忌也顾不得他满身脏污,只抱着他的双腿痛哭失声。谢逊与张无忌相处日久,早知他与幼年时大为不同,谢逊只当他是回到中原之后少年失怙,又颠沛流离,方才将心智磨砺地愈发坚硬冷酷。然而无论幼年成年,张无忌待他总是一片至孝,谢逊岂能不明?当即微笑着抚着他的面颊,柔声劝道:“痴儿,哭什么呢?义父如今洗清罪孽,小小羞辱又算得了什么?你该笑才是啊!”
张无忌用力点头,只道:“请义父随孩儿返回明教总坛,由孩儿承欢膝下,颐养天年。”
怎知谢逊却摇头道:“无忌,义父多年不见你爹娘,心中甚是思念。不知武当派张真人可否允许谢某在你爹娘的坟边结庐?”
谢逊语出腼腆,他自知作恶太多,与武当派又无多少交情,显然并无太大把握能得武当派容许。俞莲舟闻言却已放声大笑,答道:“谢先生与我五弟兄弟情深,原是我五弟的福分!谢先生要来武当定居,敝派上下扫榻相迎!”说着,又拍拍张无忌的肩头安抚他,“无忌,你且安心,师伯们定会好好照顾你义父。”
张无忌见谢逊心意已定,武当山的环境又的确是比昆仑山好上许多,当即不再勉强,只低声嘱咐谢逊道:“义父要好好保重身体,无忌有空便来探望义父。”他见谢逊神情超脱,又思及他已武功尽失,年纪老迈不知能过几个春秋,眼眶便又是一热,急忙转过脸去,不欲为人所见。
张无忌自觉做这小儿女之态太过丢脸,却不知武当派诸侠今日见他真情流露,一力维护谢逊,甚而不惜丢了武林盟主之位,才当真对他心生亲近之意。见他落泪,当下便有殷梨亭自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递给张无忌,口中取笑道:“咱们武当三代弟子中,无忌坚毅、青书稚弱,怎得今日竟掉了个个?”
张无忌未及答话,便有宋青书板着脸幽幽吐出一句:“咱们武当弟子中,生性最是稚弱的难道不是六叔么?”说罢,便自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飘然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