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原本没有想过要害罗珍,毕竟谋夺一个人的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
两船相撞,引发混乱。
当船尾的人陆续奔涌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罗珍,那时,她就在甲板上,碧青的水映衬在身后,那一身蓝盈盈的裙衫使得她好像凌波仙子,美得惊人。
而陈玉静正站在她的左边,刘莹清楚的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光。
是啊,陈玉静那么喜欢卫琅,就算为表大度,暂时与罗珍和好,心里又岂会真正的原谅她呢?
她定是希望罗珍……
一个念头闪过去,刹那间,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船尾再一次晃动的时候,姑娘们身体娇弱,尖叫着互相推搡,她就在那时,假装被人撞到了陈玉静的身侧,从她那里伸出手,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将罗珍重重一推。
众人都在顾着自己的平衡,并没有发现,而当时甚至还有另外一位姑娘也落入水中,谁都以为是意外,直到她利用自己的丫环制造了流言。
而当时陈玉静追求卫琅,行为出格,轰动一时,最终却是罗珍与卫琅定了亲,这样的仇恨顺理成章,根本就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毕竟她素来与罗珍相好,也从没有过争执。
是啊,怎么会有争执呢?她从来都是让着罗珍的。
她做得天衣无缝。
刘莹心想,她不该是这个结果。
然而疼痛与绝望逼得她,不得不说出实情。
拖了一年多的悬案,最终在今日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刘莹被判五马分尸。
刘夫人愤怒之下,将她用过的东西全都焚烧殆尽。
姑娘们再次聚首的时候,无一不在谈论这桩事,痛恨刘莹的狠毒,惋惜罗珍的逝去,可提到陈玉静,她们多数却面色难堪,懊悔不已。
但这一切终究都过去了。
京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袁氏与老太太商量请唐家过来做客一事:“之前送了好些东西呢,那唐太太真是个贴心的,我想过几日请来坐坐,再留着吃一顿饭,老爷也答应了。”
都知那唐家是有意要结亲。
老太太笑道:“便你做主吧,饭菜丰盛些,不能失礼。”又问袁氏,“老爷早前说要问人开铺子,还没个消息呢?”
“说是有家香料铺子,原先的掌柜要回乡去,正当找人接手,与老爷一个同窗有些关系,便介绍了。不过老爷这人啊恁谨慎的,还说要再看看,”袁氏抿嘴一笑,“怕当冤大头呢。”
她提到骆昀的时候,眉开眼笑。
因这段时间,骆昀没碰别的女人,袁老夫人也没寻事,她又有了儿子,那是神彩焕然。
老太太道:“到底好大一笔钱,是该仔细些。”
二人说得会儿,袁氏便告辞走了。
玉扇瞧着她背影,羡慕道:“夫人的命可真好呀,老爷疼她,什么都依着了。”
侧室一个没找,连翠琳都被赶回来,老太太叹口气,可她不是喜欢生事的人,儿子不愿意便罢了,难道还能勉强不成?毕竟袁氏这儿媳妇要说起来,也算是贤惠的,比起有些刁滑的,仗着婆家家世高,给婆婆冷脸看的,真算不错了。
“只要昀儿喜欢便是。”老太太道,“我而今盼什么,不过盼着孙子出息,孙女儿有好归宿吧。”
当真是年纪大了,或者说,骆家也不太缺什么了,不像当初为子嗣,老太太可没有偏向王氏,当然王氏也没有袁氏那样精明能干,故而袁氏才能等到这一天。不过男人本性摆在那里,骆昀嫌弃她难看,等再过两年,定然也会嫌弃袁氏人老珠黄。
最终还不是一样?
玉扇笑着将茶端来:“太太您命更好,自然会得尝心愿的。”
刘莹被判处决,骆宝樱最近的心情颇是不错,就好像畅快淋漓的在荒漠驰骋了一番,说不出的畅快,又正当要重阳节,卫家邀请他们骆家人倒是一起登高,骆宝樱这日专程早上出去了趟,为卫琅选个礼物。
她得到珍珠冠帽,多数都是他的功劳,是该答谢一番,且此次因刘莹一事,什么往事也该烟消云散了。
从今后,她要好好做她的骆宝樱。
骆宝珠是与她一起来的,歪头问道:“三姐,你要买什么呀?”
“买支笔吧。”他送给她一支,她咬坏过他一支,好似送这个最妥当。
骆宝珠哦了一声。
两人走去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伙计一问之下,将她们领到放笔的地方。
琳琅满目,什么样的都有。
不过骆宝樱慧眼如炬,一下就看中了一支羊毫,点一点道:“就这支。”
两位姑娘的衣料瞧着并不甚华丽,然而一开口,却是要这等奢华的毛笔,伙计生怕她们没有银子拿出来,提醒道:“这管是象牙羊毫,象牙精工打磨,这羊毫又是太湖岸边的山羊所出,可不是平常的。”
也就几十两银子吧,两颗珍珠的价,骆宝樱心想,一次把人情还清挺好的。
她把银锭拿出来往柜台上一放:“就要这个。”
眸子若宝石闪闪发亮,脸上又有些不耐烦,好似说他狗眼看人低,伙计就有些蒙,没想到小姑娘手头阔绰,花钱不眨眼。那头掌柜看见,狠狠瞪他一眼道:“还不把笔好生装起来,发什么呆呢?”又殷勤上来,“两位姑娘,还看中什么?”
她倒是看中旁边一方羊脂玉的笔筒呢,还有那飘香的墨锭。
可真买了,她那冠帽早晚要成秃头。
骆宝樱遏制住原先大手大脚的作风,果断的道:“不要了。”
掌柜便亲手把那笔交予她,笑着道:“姑娘们走好,小店过几日又有新货,姑娘们还请再来光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