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也不清楚,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文妪便告诉我说那件衣服找不见了。”
新安公主狐疑的看向她,似乎在掂量着她这番话的可信度。
“我知道母亲怀疑是我做了手脚,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不过是一件衣服,我若是真的有心坑害母亲您,为何不干脆放些不妥的东西进去……”
听到这里,新安公主心中的疑云已经散去了大半。
的确,若是真的想要自己得罪太后,大可在这寿礼中放上寓意不详,又或者直接下毒,怎么偏偏,就是这件衣裳。
玉润才到府中没有多久,是绝不可能知道这衣裳的不妥的。
那么这样做的人,便多半是知道这衣服中的猫腻,且想要挑拨她们关系的。
自然而然,新安公主立刻同太夫人想到了一块儿去。
“事情就是这样,母亲若是责罚,玉润悉听尊便。”玉润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毫不犹豫的丢出这样一句。
新安公主眯起眸子,眸光危险的看着眼前的丫头。
好一个悉听尊便啊!
她原本还想着若是有人从中动手脚,就暂且先放过这丫头一次,可是她不仅丝毫没有悔意,反而还如此嚣张,当真跟她那个自命清高的爹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新安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好啊,做错了事还这样理直气壮,即便不是你做的,却也是你的疏忽,我难道还罚你不得?”
新安公主果然被激怒了,玉润心中冷笑,前世的时候,新安公主便是最见不得自己这副摸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曾经以为她之所以会爱上父亲,就是因为父亲的才气还有清高的性子。
但事实上却……
还不等玉润继续想下去,就见到新安公主对身后的婢女喝令道:“东西拿上来!”
闻言,那婢女立刻利落的端了一个小盒子上前,玉润的瞳孔缩了缩,身子也不由得抖了一下,身体上的记忆远比脑海中的更加深刻。
不得不说,新安公主这一招远比直接打她骂她要阴险的多,那细如毛发的针在身体上顶多会留下一个血点,外人压根看不出丝毫问题。
新安公主此时嘴角含笑,涂着蔻丹的手指从里面捻出了一根最细的银针。
这本来是宫里头用来试毒的,后来便被宫妃们用来惩治不听话的宫女,眼前这小丫头就是个极其不听话的,她就不信几针下来,她还能如现在这般冷静倔强,还能维持那副自命不凡的清高样!
在玉润略带惊恐的目光中,新安公主将银针递给婢女,那婢女接过,渐渐走向玉润。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婢女抬起手,准备扎下去的时候,玉润突然反手一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银针立刻扎入她的掌心,忍住强烈的痛感,她用力抓着那婢女的手没有松开。
那婢女似是没想到玉润看着瘦瘦小小,竟然有这样的气力,匆忙后退之下银针便在她娇嫩的肌肤划了划,鲜血顷刻间涌出,顺着玉润白皙光洁的小臂滑落,恁地触目惊心。
新安公主蹙眉,她只是想小小教训这丫头一下,但若是弄出伤口,可就不好看了。
“母亲,玉润原本应了祖母,说明日要给她抄写经文的。”
玉润突然开口,一脸挑衅的看向新安公主:“如此一来,只怕是抄不成了。”
她这是搬出太夫人来压制自己!
可笑,当真以为这样她便会怕了么!
新安公主冷哼一声:“放心,太夫人那里我自会去说,母亲管教女儿,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么?”玉润眼底满是嘲讽:“便是杀了剐了,也都是天经地义?正因如此,您才会要那贺家那二位居心叵测的姨母到郗家来接我?”
“你说什么?”新安公主面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那两个蠢妇自作聪明办砸了事情,自己本想要灭口,可却不知为何跑了一个,搞得她到现在都惴惴不安。
眼下玉润竟然这样说,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母亲怎么不说话了?”玉润盯着她,眸光无比犀利。
新安公主张了张口,本想要辩解,却还不等她发出声音,就听到门外有婢女焦急的禀报。
“夫人,是二夫人来了。”
终于来了!玉润大喜,终于松开了抓着那婢女已经疼到麻木的手。
想来是五伯父得了信儿,但碍着自己是男子不好前来,便求二伯娘帮忙。
玉润长舒一口气,若是再晚来一会儿,自己恐怕就不只是流点血那么简单了。
听到禀报声,新安公主有些狐疑,都这么晚了,谢道韫来她这里作什么?
思及至此,她十分不甘心的看的了一眼玉润,冷声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晚点再找你算账!”
玉润如获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捂着还在流血的掌心,玉润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经过今晚这么一场,新安公主应当会很不安吧,因此她势必会追查下去,自己已经放出了风,就说当初是被桓玄所救。
如此一来,新安公主应当不会如上世那般同他结成同盟了吧?
即便仍旧结为同盟,也势必存在嫌隙。
就为这个,自己的血流的都很值当!
这一夜,玉润睡得十分安稳,每夜都会纠缠与她那锥心刺骨的前世梦境来到了她刚嫁到谢之时。
跪拜天地的时候,她从盖头底下偷瞟了一眼身旁放着的灵位。
然而入目出,却是一双修长干净的大手。
大手突然将她握住,柔软冰凉的指肚摩挲着她掌心银针留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