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笑,顺势把被崇王捉着的左手也收了回来,揉上儿子的光脑门儿:“可不是,你可该和你六叔多学学了!别每次明明好心,却总让你皇祖母听得不自在。”
唐悠竹殷切点头,又道:“我刚刚也看过六叔家的两个弟弟了,果然白白胖胖可爱极了,就是脑门儿上有些发茬儿,脑袋瓜子没那么亮堂——可也很可爱了!正好乾西五所那儿还空着三个院子呢!让弟弟们随便挑两个住着,回头还能陪我一道儿听故事、一道儿玩,还能天天儿皇祖母想见都见得着,可不是好极了?”
皇帝眼神一闪,继而笑道:“确实好极了。”
唐悠竹仰着胖脸儿洋洋得意:“是吧?回头由我来和皇祖母说这个好消息——这次一定不会再让皇祖母听不自在了!”
然后又转头,十分体贴地对崇王道:“六叔也别担心,孤和父皇可不是和你抢弟弟——以后你给皇祖母请完安都可以看弟弟们,顺便教孤说话儿……”
崇王朱见泽脸上有些僵,好在他泪腺发达,眼睛一眨又是一行泪,借着抹泪的时候掩饰一下,倒也十分自然。
唐悠竹歪着头打量他一回,心里为这个六叔的应对能力又点了一个赞,虽然在谋朝篡位上头的本事有限,对亲娘又稍微有点儿叉烧,但若是用得好了,也能是个人才嘛!
现今宗室亲戚们的水准让唐悠竹很是捉急,所以随便捉到一个稍微过得去的,就不舍得随意抛弃——就眼前这六叔,若是在外事上头用得好了,也未必无法说得那些不是想着在大明这块肥肉上明目张胆啃一口、就是靠着臣服纳贡的名目捞金的家伙们,赔了夫人再折兵……
所以看崇王抹泪,唐悠竹还非常贴心地又给加一句:“哦,对了,皇祖母精神有限,连父皇这个住宫里头的都只是五日一朝,六叔也不好意思多去清宁宫打扰吧?可是当心不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不好来看弟弟?哎呀——六叔不只对皇祖母孝顺极了,对弟弟们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哪!瞧这还没怎么的,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儿!”
说着,他还要瞥皇帝、还嘟嘴:“父皇都没说天天往东宫里头看我呢!”
皇帝笑着捏捏他的嘴:“难道不是因为我天天都能遇上你来蹭点心吃?”
唐悠竹嘿嘿一笑:“我是来给父皇请安,顺便吃点儿点心……”
父子两个腻歪两句,唐悠竹才又转头去看崇王,十分认真地和他保证:“六叔放心好啦!就是不看祖母的时候,你也能看弟弟的——嗯,要不让父皇给你份儿旨意,就说让你天天来给孤讲故事好了,孤会把弟弟们都带上……那样就不担心外头人不知道的,当六叔只知爱子、却不孝顺皇祖母了。”
崇王磨了磨牙,这哪儿是个大咧咧连御史劝谏都不听、把个对生母不孝的名声闹得满京城无人不知的傻小子?母后果然是糊涂了,这明明是个小狐狸啊!什么不天天去清宁宫请安、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是你在说的好么?别说父子之间用这个一日三秋的典故根本不妥当,本王也不是那种一天看不到儿子就吃不下饭的傻爹啊!
话都是你在说,结果本王平白就多个明旨下发的差事——
崇王毫不怀疑,那差事的时间肯定能和朝会办公时候的重叠了,他就是进了京,也别想和政事沾啥边儿,甚至哪怕是差事之后,若是胆敢和朝臣太过联络……这崇王只知爱子却不孝顺母亲的故事,绝对能比至今兀自流传的太后不厚,流传得更加广袤且富有创造力。
——果然这举国之力来玩儿名声劫持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崇王想起他自己欲借周太后之势、以孝道的名义逼迫皇帝,最终却只落得这么个下场……心里就有说不尽的唏嘘。
他就算有再多战术,没这势力、没好队友,照样输了个底儿朝天!
但形势比人强,一家子都给接进京来了,宫里头的钉子也基本给拔干净了,崇王能忍得住从宫门口哭到乾清宫去抱他哥的大腿,此时也不会忍不下侄儿的小算计。
他不只忍得下,还十分荣幸地表示:“能陪殿下读书是臣的福气,便是陛下没有旨意,臣也要日日请见的——都说殿下聪慧过人,臣也想着沾点儿福气——若是日后臣的儿子们加起来有殿下的一半儿,臣就是睡了也要笑醒呢!”
唐悠竹嘿嘿笑:“这好办!以后弟弟们都来和我一块儿吃饭,等我正经读书了也带他们一道儿,肯定能让弟弟们学聪明点儿的!”
皇帝不轻不重地拍了他脑袋瓜一下:“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唐悠竹眨着眼睛:“过分的谦虚其实就是傲慢虚伪的代名词。糖糖要做诚实乖巧的好孩子。”
皇帝越发撑不住笑:“总有这么多歪理!要是给御史们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唐悠竹嘿嘿冲崇王笑:“御史怎么会知道呢?六叔肯定不会出卖孤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