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怿轻笑了声,“我何须吓唬,只要往那儿一坐你娘就不敢吱声了。”
看他一脸自信,书辞默了默,“……长得可怕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吧?”
“两码事。”沈怿不满地睇她,从椅子上起身,顺手拿了个果子,“对付你娘太容易了,她这个人好面子,又出生世家,所以一贯看不起身份比她低的,只要身份高于她,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书辞摇头一串啧啧声,“仗势欺人。”
“我这是帮你。”沈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往后你也能仗势欺人了,不好么?”
她不屑:“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
“哦。”沈怿挑挑眉,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李子,“那天是谁在街上借我的名头让安家大小姐赔了一车的玉石首饰的?”
书辞:“……”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被这话噎得无言以对。
“你……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沈怿轻笑出声,“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看着他这般笑颜,书辞愈发感到心头发毛,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开始思索自己还有哪些事有可能被他知晓……
尚未想出头绪,沈怿把果子一扔,牵住了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
穿过花园,下了回廊,不远处是一间库房,书辞好奇的随他进去,只见沈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盖子一打开,里面光芒万丈。
珍珠、玛瑙、翡翠、血珊瑚,还有点翠的首饰一整套,他特地没点灯,可书辞却感觉仅仅是眼前东西已经足够把这片地方照亮了。
瞧见她这般神情,沈怿顿觉满意:“喜欢吧?”
“嗯!”
“想要吧?”
她期盼地盯着他眨眼睛,“送我的?”
沈怿并不言语,缓慢地从盒子里取出一颗大如鸽卵的珍珠,悠悠从书辞视线里晃过去,然后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残忍的放回原处,盖上盖子。
生命里的光消失了,他手指在盒盖上轻敲,剑眉高挑,懒洋洋道:“嫁过来啊,嫁过来就是你的。”
书辞:“……”
她咬牙:“你居然用金钱诱惑我?”
“你也不吃这一套么?”
“……”
她愤愤地抿着唇,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迟早都是自己的,狠狠转身往外走。
*
朴素的陶瓷碗里盛着浑浊的酒水,简陋的木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没有灯光,室内显得比那浊酒还要昏暗几分。
桌前的两人相对而坐,破旧的碗里倒映出一张憨厚的面容。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左边的老者端起碗来与他轻碰,继而一饮而尽,“可是遇上了何事?”
言则摇头不语,片刻后喝完了酒,才长叹一声,“我近来这颗心总是慌得很,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对方打趣着笑道:“没准是得了什么顽疾,你这把年纪了啥病都有可能,该去瞧瞧大夫了。”
他听完不好意思地牵了牵嘴角:“那个再说吧……”
言则把酒倒上,满足的轻叹:“我两个闺女都快出嫁了。”
老者眸中神采微微一动,带了些许怅然地说:“是嘛,那恭喜了。”
他单手拎起酒坛,给自己斟满,“瞧瞧……一转眼,你女儿都是要做媳妇的人了,咱们能不老吗?”
岁月的痕迹有时并不只是体现在自己身上,而更多的是在于朝夕相处的旁人。
每日看见那些年轻的生命渐渐茁壮,也不由得发觉时光催人老。
“我担心自己的事会连累到她们。”言则紧紧捧着酒碗,“你看那东西,能不能放在你这儿?由你替我保管?”
老者眉峰深锁,就这般望着虚里沉思斟酌了良久,才终于松口颔首:“也好,你拖家带口的,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横竖我孤家寡人一个,行事到底比你方便一些。”
言则感激万分地冲他拱手,“谢谢,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半条腿跨进棺材里的人了。”老者微笑,“能帮到你,就当给自己积福,来世投个好胎。”
说完,两人举起碗,在暗沉的光影里轻轻一碰。
*
晚上的时候,成衣店那边将言书月的嫁衣送了过来,书辞和紫玉陪着她在屋里试穿,凤冠霞帔,红娟里衫,绣花红袍,里三层外三层,看得人头疼。
后院中,言莫正坐在石凳子上晃着两条腿,饶有兴趣的托腮看着她们折腾。
灯光下,换上大红嫁衣的言书月显得羞赧而娇艳。
她的容貌其实很一般,比不上书辞清丽秀美,也不比安青挽大方贵气,尽管普通到令人过目就忘,毫无特点,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小女儿家的温柔。
她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贤淑温婉的女孩子,娴静两个字已经烙在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