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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蛊手记_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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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说马明慧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在本地却是个“路子”,所谓“路子”就是和跨国文物走私集团有联系的人。马明慧原本经常从刘阿毛处淘货,谁知刘阿毛昨天晚上受了老婆中毒的惊吓,竟然把东西转给了他这个小舅子。马明慧不甘心走空,当晚就找到了他,允诺以高得多的价格收购,而且是用外汇券。张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拉着夏家父子不肯放,追问接触过那两件文物的人到底有什么后果,那俩家伙故意吊着他,光说些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把张柱急得不行。

豹子问张柱:“那女的住哪儿?”

大叔说:“他知道个屁!快去找刘阿毛问。”

刘阿毛还在医院陪床呢。他老婆醒是醒了,但是整个人都变成了青色,连眼白都微微泛蓝,远看就像座粗胖的青铜像。刘阿毛气色灰败,头发蓬乱,满脸是纵横交错的指甲印。

他是真对那两件文物死了心,想也不想就说出了马明慧的住址,还告诉夏明若他们,马明慧的弟弟马明伟是县卫生局的驾驶员,经常偷用公车接送马明慧出入县城。

“你们若是想追回宝贝,那就得抓紧,马明慧说不定今晚就会转移。”

夏明若他们赶紧跑到马明慧家楼下蹲点。马明慧这种文物贩子,向来深居简出,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贼总是有办法。

大叔说:“就盯着这女的,快把茶场那帮哥们儿都喊来帮忙。”

“怎么来?没车啊。”

“屁个车!坐拖拉机也要赶过来!”

到了晚上六七点,那帮哥们儿果然排除万难地进城了。小史看见大叔和豹子便叫:“咦咦?这不是李师傅吗?您从罗布泊回来啦?”

大叔笑着说:“回来了,回来了。”

小史就叽叽歪歪说:“我们都当你死了,担惊受怕好多天哪。”夏明若一巴掌拍在小史头上说:“史卫东你烦不烦啊?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

小史就说:“都怪自己没好好端正思想,深入领会党中央文件精神,以至于老被别信骑在脖子上,果然阶级斗争不能忘,要做铁拳头……”

这十多个人在马明慧家附近的巷子里蹲成一溜,个个面色凝重,旁人看见了第一反应就是绕道走。

天黑了,雨下了下来,马明慧家的窗帘依然拉着,白底绿竹图案的窗帘纹丝不动,下面的人等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开灯了。”小史轻轻地说,“怎么没动静啊,你说她今天晚上会转移吗?”

“八成会。她跟一般的文物贩子要找合适的买家不同,她是跨国走私集团专门负责收货的,东西到了就会立刻出手。”夏明若说,“等着吧。”

雨越下越大,但是没人抱怨,大家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马明慧真的今晚就转移文物,该怎么把她拦住?

“报警吧。”有人建议。

王新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恨不得要跪下了。一旦报警,他多则无期,少则劳教,总会为自己的一时贪心付出沉重的代价。

突然,两条光柱突然照亮了小巷,大伙儿猛然跳起来紧贴墙壁,屏息静气地躲在阴影里。

“八成是他弟弟马明伟的汽车,她要出发了。”夏明若低声地说。

车子并没有在小巷口停留,直接开到了马明慧的楼下。一个高大的女人提着旅行袋从楼梯口出现,钻进了副驾驶座。

“跟上!都跟上!”

大伙儿追着那辆墨绿色吉普车驶出市委家属院,眼睁睁看它在街角消失,正在束手无策之际,突然一辆大客车带着急刹车的尖啸停在他们面前,驾驶室里的豹子探出半个身子,大喊:“快上!”

众人一拥而上,上了才发现这哪儿是什么客车,分明就是辆殡仪车。车头正中顶着个硕大的“奠”字,车里四壁蒙着黑布,花圈、纸车、纸马、纸人、白布、黑纱一应俱全,座位倒是被拆了大半,因为需要空间放那口花里胡哨的纸棺材;车后窗张贴的挽联上,一边写着“音容宛在”,一边写着“浩气长存”。大伙儿往里一坐,灯光一打,个个显得相当之永垂不朽。老黄坐在棺材盖正中,端庄严肃,宛若图腾。

大叔脱下胶鞋劈头盖脸就朝豹子抽去:“叫你去弄车!你就给我弄这么一个玩意儿!!”

豹子边闪躲边扶着方向盘说:“没有办法,别的单位的车都借不出来!”

夏修白阻止说:“哎哎,宇文兄,注意安全!”

吵嘴间马明慧姐弟的车影儿都不见了,学生们问该往哪边追。大叔想了想说:“往Y市方向。”

县城没有火车,只有附近的Y市有,马明慧要把文物转移到香港或者更远的地方去,必须先经过Y市,然后到上海中转,马明伟才不会把公家的车开到上海去。

他们正加足了马力追,突然发现马明慧姐弟乘坐的那辆绿吉普停在前方路边,车上没有人。

“不要管,冲过去。”大叔指挥,“堵在前面才能抢占先机。”

王新对县城稍微熟悉些,说这附近好像是卫生局家属楼啊。夏明若说:“这不是明白了,他们没有把那两件文物放在一处。姐姐家放一件,弟弟家放一件,到时候拿了一起走。其实咱们这时候下去倒能连锅端。”

大叔摇头说:“这是人家的地盘,咱们也不是公安,贸然行动反而会被他们端了也说不定。”

他们一口气开出足有十多公里,停在了一座狭窄的水泥桥上。这地方荒郊野外,四周农田环绕,村庄都在数里外的远处,只有桥下的大河里偶尔亮起一盏昏黄的渔火。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望不到边的起伏稻田与阴沉的天空连绵一体,夏修白聆听着蛙叫虫鸣,连说美妙啊美妙。旁人没他这么的好闲情,都在商量着怎么办。

豹子下了车,转了一圈说这地方他来过,过了桥就是火葬场。大伙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看见一片黑黢黢的建筑,中间立着根高高的烟囱。

夏明若问:“你这车就是这里搞来的?”

豹子苦笑着点头:“一会儿用完了再给他们送回去。唉,其实我最怕死人了,师父火急火燎要车,逼得我没办法。”

他又换了一个方向指:“你看,公墓就在那两座小山上,白天看密密麻麻的墓碑,可吓人了。”

这时间反正也不担心还有别的车,豹子干脆把灵车横着停在桥上堵路,大伙儿在车前站成一排,摩拳擦掌就等着马明慧上门。不久,夜空中远远传来引擎声,他们交换目光,同时在心里说了句:“来了!”

“快隐蔽!”大叔突然喊了句,同时把车上的那些纸人纸马孝帆白布一股脑儿往下扔,“东西拿上快隐蔽!”

“什么意思?”有人不解。

“叫你躲你就躲!”夏家父子倒是反应快,一人裹着一块白布跑进桥洞里,旁人也学他们,大叔最后一个下车,背了好几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全是纸钱。

“怎么了呀你?”小史问大叔。

“少废话!”大叔忙不迭穿麻衣,“都扮上!”

夏明若边整理衣服边兴奋得两眼放光,连说这样有趣,还要求一会儿他和老黄打头阵。大叔拒绝说:“你不行,你容易表演太过,还是修白贤弟去。”

夏修白在头上端端正正地扎好白布条,笑眯眯地做个保证完成任务的手势。

雪亮的灯光,车子来了,接近,刹住。

车门打开,马明伟下了车,却躲在车门后不敢靠近。他姐姐问:“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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