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齐云声音低低的,有一种从前没有过的温柔。
林沁跑过来,殷勤的仰起小脸,“齐姐姐,你好厉害。”
齐云心中惴惴,“阿沁,姐姐很厉害么?”
她颇有些后悔。我要这么厉害做什么啊?听说汉人男子喜欢柔弱的姑娘,不喜欢厉害的……
林沁用力点头,“嗯,厉害,太厉害了!”
林沁越是用力,齐云越是心里没底。太厉害了,我太厉害了……
“阿沁,你才厉害。”林寒一步不错跟着妹妹过来,这时忍不住抱怨,“方才你答应得好好的,不放开二哥的手,不乱跑,结果呢?”
林沁吐舌,“我忘了,忘了。”赶忙又拉起林寒的手,见他板着个脸不高兴,便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二哥,我是一时忘了,不是有心要违约的,你不许给我脸色看。”林寒被她说得哭笑不得。
那倒在地上的恶少被一帮恶奴扶起来,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捂着被抽得通红的脸冲着齐云鬼叫,“你个臭丫头,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啊,说出来吓死你!”他话音还没落,林开和齐亚已经很有默契的一起冲过去了,把那恶少、恶奴一通狠揍。
不光他俩,连齐将军也动了手。
竟然敢冲着他的宝贝女儿大喊大嚷,这事绝不能忍。
齐亚是顺手拿了两根筷子当武器,林开用的却是手中折扇,身形飘逸,如行水流水一般,煞是好看。
“大哥厉害!齐六哥厉害!齐伯伯也厉害!”林沁兴奋的叫好。
林寒拉着她的手不放,林沁不能鼓掌,便不甘寂寞的跺起脚,“厉害,真厉害!”
罗夫人和田夫人看的都笑了。
这恶少是个草包,所带的一帮恶奴也不经打,齐家父子和林开没费多大功夫,便把他们全部打倒在地。那恶少嘴挺硬,都到这一步了还在叫嚣,“知道小爷是谁,保管吓死你!”齐亚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你便是皇帝陛下的小舅子,老子也照样打了,怎么着吧?”那恶少仰头大笑,“算你小子有眼色,可不是么,小爷正是皇上的小舅子!”齐亚吃了一惊。
齐将军也露出犹豫的神色。
他这趟进京可以没有功劳,但是,不能给土司王惹事啊。
林开淡淡一笑,伸手搭到那恶少胸前,扯开了他的外衣!那恶少被唬了一跳,“做甚?你想做甚?”林开浅笑,“那小姑娘的外衣是你命人脱去的,对不对?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手上用力,把那恶少的外衣扯了下来。
唱曲儿的小姑娘蜷缩在地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那恶少虽恶,也是知道害羞的,“你不能脱我的衣服,不能脱我的衣服啊,不能啊。”到了后来,声音里已带了哭腔。林开不理会他,把他的外衣撕成几片,打成结,系成一个绳子,把他绑了起来。听到他哭叫不已,微微皱眉,“你也太吵了。”顺手撕下他一片中衣,团成一团,塞到他嘴里。
这下子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齐将军心存顾虑,“这个人自称是皇上的小舅子,不会是真的吧?”林开浅淡一笑,“从前并没见过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姓郑。”那被绑起来的恶少眼中有了亮光,口中“唔”了几声,那模样神情分明是在说,“知道我姓郑还不赶快把我放了?快放人!”
“姓郑?”齐将军和齐亚都很吃惊。
皇帝的原配王妃便是郑家的姑娘,虽然皇帝登基的时候郑妃已去世,皇帝念在结发之情,还是追封为皇后,并且为了纪念她,永不立继后。这些年来皇帝一直礼遇郑家,圣眷甚隆,如果眼前这个人确是郑家子弟,那还真有些麻烦。
田夫人扬眉,“是郑皇后的亲弟弟么?”瞅了瞅那恶少,有几分疑惑,“他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郑皇后却已薨逝多年……”林沁忙不迭的接了话,“伯母,这事没有什么的,我舅舅有位小舅舅,只比我大一岁。”把萧敬生的身世说了说。
田夫人听得很是稀奇。
齐云有些心神不定,小声道:“不要给我阿公惹下什么麻烦方好。”她是土司王钟爱的外孙女,自然很为外祖父着想,听说这歪眉斜眼的恶少竟是郑皇后的娘家人,不免担心惹上事端,给土司王带来烦恼。
林沁嘻嘻笑,“齐姐姐放心,不会有麻烦的。”说的十分坦然、自信,好像她有十足把握似的。
“阿沁怎么知道的啊?”齐云有些纳闷。
她知道林沁很聪明,可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怎么能判断出这么复杂的事呢?不应该啊。
林沁得意一笑,指指神态自若的林枫,“齐姐姐请看,我爹爹是这样的。”又指指脸颊上带着浅淡从容笑意的林开,“齐姐姐再看,我大哥是这样的。我爹爹和我大哥是很能干的人,可是他俩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很淡定从容。由此我便可以知道定然是没事的。”
“原来是这样。”齐云这才明白了。
“阿沁也太聪明了。”田夫人听到林沁侃侃而谈,赞叹不已。
“哪里,哪里。”林沁不经夸,田夫人赞过几句之后,她脸上便堆满了笑,小嘴再也合不上了。
林沁是很懂得兄妹友爱的,她自己被田夫人夸了,便想要她大哥也享受一下这种快乐,笑嘻嘻的问林开,“大哥,这个人好像有些来历,可是你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请问这是为什么呀?”林开微笑说道:“一则这本来就只是件小事,咱们只是打了人,便没有伤人、死人,小的简直不值一提;二则么……”他看了那气急败坏的恶少一眼,淡声道:“郑皇后的娘家荣国公府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族中嫡支子弟我当然是见过的,可眼前这位却眼生的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最近才到京城来的,他是郑家旁支。”
那恶少本是很嚣张的,听了林开这番话,却是眼光闪了闪,羞惭的低下了头。
齐将军和齐亚便知道林开的猜测是对的了,登时心中一阵松快。
若是郑家旁支,眼前这人便不足为虑了。土司王是一方霸主,郑家只要不是丧心病狂,便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旁支子弟和土司王的女婿、外孙子外孙女为难。
林开和林枫、齐将军、齐亚等人略作商量,命人去了荣国公府报信。
那恶少听到“荣国公府”四个字,吓的脸都白了,现出央求的神色。
要是他现在能开口说话,肯定是满口谀词,拼命讨饶了。
他只管在那里挤眉弄眼,只是没人理会他。
松鹤楼的掌柜也是妙人,直到两边儿打完了,局势平静了,他才点头哈腰的带着几个伙计过来了,满脸陪笑,一迭声的道歉,“林爷,齐爷,打扰了二位的雅兴,抱歉之至,抱歉之至。今儿个这顿便算是小店请客了,两位若是不答应,便是不赏脸了。”再三陪不是,命伙计把包间清理了,重新摆上酒菜,“这个便算是小店给林爷和齐爷赔罪了,请慢用,请慢用。”
虽然显得挺没担当的,不过这是生意人的常态,林枫和齐将军都没有计较。
不过,位置却是换了换,让罗夫人、田夫人和齐云、林沁到里边去了,“稍后我们还要处理些事,女眷还是回避为好。”林沁不大乐意,“是我请齐姐姐的客呀,爹爹和大哥二哥都是陪客,怎么你们用大厅,我们用小屋。”林枫笑着哄她,“阿沁乖,等爹爹把这些麻烦事处理完,咱们再换过来好不好?”林沁勉强点了头,“那好吧。”
齐云命侍婢拿了件外衣给那唱曲儿的小姑娘,小姑娘方才已是给众人磕头道谢,这时又感激的跪下了,“小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将来若有用得着玉奴之处,万死不辞。”齐云命侍婢将她扶起来,在一边歇息。
林沁性情活泼乐观,虽然换了小房间有点不高兴,不过罗夫人耐心哄了她几句,她便又喜笑颜开了,“伯母,齐姐姐,不如咱们来行个酒令吧,行酒令热闹呀。”齐云很感兴趣,“行酒令?好啊。阿沁,不如咱们风雅一些,吟诗作赋吧,如何?”林沁笑吟吟,“甚好,甚好!我把二哥带来这个决定实在太英明了,这不,二哥派上用场了!”忙命侍女把林寒请进来,“告诉二公子,我这里行酒令呢,要作诗,他不来帮我可不成。”侍女笑着答应,很快把林寒请了进来。
林寒这老成少年在妹妹身边坐下,“阿沁,你已是知名的才女了,连‘烟锁池塘柳’这样的上联都能对出来,行个酒令还用得着二哥帮忙么?”他的话才说完,罗夫人便忙道:“我家二小子平时总是摆出幅夫子面孔,极少说笑话的。他难得打趣妹妹一回,诸位请赏个脸笑一笑,笑一笑。”田夫人和齐云俱是嫣然,林沁更是开心的笑弯了腰。
林寒严肃的面孔上也是笑意盈盈。
因为林寒开了个头,所以田夫人便问起了群芳阁的事,“虽是听说过了,可是究竟听来的也不知真不真,全不全,阿沁若有功夫,便给我们讲讲吧。”林沁笑容可掬,“有功夫,有功夫。”不厌其烦、眉飞色舞的把自己当天的壮举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感人至深。
田夫人和齐云听的很是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