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琴在心底叹息一声，用嘴型对揭然说：“我回去了。”
揭然送她到门口，返身而回，看到揭沐尧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手机，眼睛直勾勾看着屏幕发呆。
揭然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刚一落座，就听到她悠悠地说：“姑姑，她是拒绝我了吗？”
还没有死心吗？揭然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淡淡“嗯”了一声。
揭沐尧倏地抬起看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急切地说：“可是为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表白，为什么她会……她是怎么发现的？”
揭然对此也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回答，揭沐尧眼泪唰的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永远失去她了……”
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揭然恍惚地想：上次见她这样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两年前。当时揭沐尧偷偷跟同桌sally表白，可能是年纪太小，sally被吓得直接转了校，从此杳无音信。那一次对于青春懵懂的揭沐尧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她没有勇气去学校，闷在家里伤心了很久，最后险些得了抑郁症。
也正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揭然这次才竭力阻止她跟晏黎表白。好不容易说服了她，万万没想到，晏黎居然先发制人给揭沐尧发了张“好人卡”……
揭然不清楚晏黎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想着先把揭沐尧给安抚住：“不会的，你们还能做朋友。”
“做朋友？”揭沐尧复述她的话，哭着哭着竟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揭然心揪疼，不自觉放软了语气，“Agelika，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你们还是朋友，好不好？”
揭沐尧捂住脸，无声地抽泣，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可我不想当她妹妹，我不想跟她做朋友。”
“……”这个固执的孩子，该拿她怎么办呢？揭然绞尽脑汁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最后没辙了，只能来狠的，“那你们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这样对谁都好。”
“我不！”揭沐尧抬起被泪水侵湿的脸冲她吼道，一吼完，整个人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抱着揭然大哭起来。
揭然轻抚她的后背，附耳对她说：“Agelika，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太贪心，你要学会慢慢长大。”
泪水模糊了双眼，揭沐尧紧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哭累的时候，揭然将她扶进卧室，帮她脱了鞋，脱了袜子，盖上被子，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脸已经哭肿，揭沐尧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翻了身，把脸深深埋进枕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揭然知道她肯定又在哭了，担心她会把自己憋坏，将她脑袋从枕头里挖出来时，果然看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双手搁在她肩膀，揭然一本正经地说：“哭可以，但是不能虐待自己，知道吗？”
“姑姑，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揭然不放心：“你要保证不伤害自己。”
揭沐尧不答，嘴巴一扁，隐忍的眼泪夺眶而出。
唉——
算了，还是先让她先冷静冷静吧。揭然乖乖退了出去，人没有走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心跟着渐渐往下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里面的哭声还在继续。
揭然目光从紧闭的门板挪开，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沙发边上，捡起茶几上的手机，找到晏黎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两边却只有呼吸声。
僵持了几秒钟后，晏黎先沉不住气：“喂？”
揭然定了定神，没头没脑地说：“Agelika在哭，你听到了吗？”
她特地开了外放，揭沐尧惨烈的哭喊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不知道那边能不能听清。
晏黎迫不及待地说：“她没事吧？”
揭然面无表情：“她现在很伤心，因为她看到了你发的微信。”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到这样的控诉，晏黎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她深呼吸，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晏黎艰难地说：“那天过生日的时候，你们在房间里说的话我听到了……”
她并非有意，事先也极力伪装，可还是觉得不妥。
在发那条微信之前，晏黎心里挣扎了很久。如果等到揭沐尧主动跟她表白，那么到时候局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思索良久，晏黎决定给对方一个暗示，她觉得这是最委婉的方式，完全没料到这样还是伤害了揭沐尧。
听完她的话，揭然沉默了。
难怪揭沐尧会跟她吐槽晏黎最近好像故意疏远自己的时候，原来并不是揭沐尧多心。原来很早以前，晏黎就已经知道了揭沐尧的心思。
对方的沉默让她更是心慌，晏黎又说了声“对不起”。
良久，揭然叹息地说：“不，你没有做错不需要道歉。”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揭沐尧整天患得患失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还不如尽早断了她的念头。
揭然的安慰并没有让她内心好受多少，毫不设防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晏黎咬了咬下唇，张嘴欲言时，却被揭然打断。
“你睡吧，我去看看她。”
“嘟”的一声，通话结束了。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晏黎心里五味杂陈。
从未想过揭沐尧会对她生出那样的感情，那天偷听到揭然和揭沐尧在卧室里谈论的内容时，她被震撼到了。但那天毕竟是给揭沐尧补办生日会，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所以一直装作若无其事。
那天过后，心境就完全变了，晏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揭沐尧，所以只能故意疏远她。至于那条微信，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敢发出去。
她不是想跟揭沐尧彻底断了联系，也不舍得伤害她，可是结果出乎意料。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晏黎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