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玳虽然认为自己找到了善的正解,却也知道自己所想和他师父所想八成“有点”区别,他不准备说,只准备日后以行动来验证他如今所想对错。
“小……四师弟竟然笑了。”卢玳很少笑,他这一笑,赵承麻也忍不住跟着傻乐起来。
“看来是没事了。”语鸠也放心了。
荆岑一皱眉,走了上去:“师弟,你在干什么?”
“玩蚂蚁。”卢玳看着大师兄,笑的更开心了。
荆岑被他看的背后有些发麻,强忍着才没有后退:“蚂蚁?”
“对,送食物给它们,这样才符合天道。”
“小师弟你心真善,但这些蚂蚁也不是好东西,偷吃我们的灵谷和灵草,不要喂它们了。来,小师弟,跟我去吃点心。”语鸠过来拉着卢玳走了,临走看一眼荆岑,神色略显复杂。
对于师弟师妹的另眼相看,荆岑虽知道,但在师父也出面提小师弟解释后,他再不多说什么。终归是日久见人心,无论是他的心,还是卢玳的心……
之后的日子就是如此,卢玳除了练功、学习,与师兄师姐还有师弟一起务农,外带三不五时的下山与师父游历,生活很是平静惬意。不过也再没遇见过如他们头一次下山时那般的大事,这地方确实太过贫瘠,耗子精都能抛多远抛多远。
悦真子也很满意卢玳的悟性,虽然有时候觉得他徒弟的做法有些怪异,但大体上他还是在人间正道上越走越远的。
而所有这些平静,在卢玳十岁时一次游历归来时发生了改变,这次,他头一回见到了广岚山门的掌门人——悾蓓子。悾蓓子乃是悦真子的师姐,也是位金丹修士,看面貌倒似乎是比语鸠还年轻些。
卢玳见到悾蓓子的第一句话是:“师姐师兄,我们回来了。”很显然他依旧是脸盲,让悦真子与站在悾蓓子身后的荆岑都是一阵无语。
悾蓓子原本是面带忧愁的,听他这话却笑了出来:“哎呀,我只道那些小家伙只是说来玩笑的,原来师侄你真的是不太会认人啊。”
“哪里是不太会认人啊,根本是不认得人。”悦真子也笑,不过苦笑更多,“带他下山都不敢让他离开视线,否则丢了都找不回来。”
荆岑也在一边插话:“我与师弟师妹们说,四师弟幸好是被收入了仙门,若是在俗世,不知被弄丢了多少次了。”
谁知他这两句话,非但没能让方才轻松继续延续,反而让悦真子与悾蓓子都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悾蓓子方才说:“师兄,我有一事与你商量。”
悦真子点点头:“荆岑,带你师弟下去休息。”
“是。”
卢玳跟着荆岑走出去了十几步,他耳朵一直直着,想听听这位掌门到底和他师父说什么。但一个字都没听见,不正常的情况让卢玳忍不住回了一下头,他看见那两个人嘴皮子在动,可就是没声音。这是下了符咒的结果,但在这院子里边,还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么防备的?
卢玳对那些秘密并不好奇,只是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上,卢玳回屋睡觉的时候,头一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虎头,你的小屋早两年就建好了,你难道不想去住上两天吗?或者你也可与你师兄师弟住上几日?”
“……”自从被悦真子抱进广岚山,他就住在悦真子的房里,房间角落里放着的,从摇篮变成了小床,又从小床变成了柜子,里边放的都是卢玳的东西。如今到了夜里,悦真子在蒲团上打坐,他就枕在另外一个蒲团上,睡在悦真子边上。他认不出来师父和师兄,或者其他人的长相有什么不同,但和师兄师弟,或者墨随住在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狮虎要是知道卢玳心里怎么想的_(:з」∠)_八成会把孽徒拍死…
狮虎不是圣父,真的圣父应该是像卢玳说的那样甘霖到处撒。看他前边对待滔城事情上的做法就知道,卢玳灭了人贩子满门,悦真子也只是说他在对那个孩子的问题上做的不对,牛倌儿也就是墨随开口之后,师父就再也没提这件事。其实师父也是很彪悍的…他知道世间的事情是黑白灰三色,可站位的时候却又是黑白极端的分明。至少我努力想写这样一个人Q Q
第11章 十一章 入魔
“怎么了?”
“师父,我能不走吗?”卢玳觉得浑身都别扭,存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能让他感慨头一次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
“虎头,为师近日便要闭关修行,你若在旁边……”悦真子拍了拍卢玳的脑门,把他要说的话拍了回去,“虎头听话又安静,为师知道你不会打扰到我,但为师怕的是伤到你。”
闭关时人入定中,神志全无,真元牵引气机必有异动。悦真子金丹初期的修为,绝对不是卢玳这个炼气大圆满招架得住的。
“还能搬回来吗?”
他这徒弟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有他自己的奇谈怪论,把悦真子气得几乎倒仰的时候不知凡几。但他撒娇,尤其还是可怜兮兮撒娇的模样,这可真是头一回。悦真子把卢玳抱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当年还是半截手臂长短的婴孩,现在已经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儿郎了。
“自然还能搬回来的,就算你不愿意,等到师父出了关,也会强让你搬回来的。”
“那就好。”卢玳点点头,忍不住动了两下,自从能自己走,他就没被抱着了。师兄师姐们宠他是一回事,看他一个小不点板着脸,很多时候还真是下意识的下不了手抱起来。最多和师父在闹市的时候被拉着手以防走失,现在这样,又让他感觉怪怪的了。不过,不是听到自己要搬走时的那种怪,他还觉得挺舒服的。
本来卢玳还想说:既然没问题那我就搬吧。可既然现在怪得挺舒服,他就不动了。而是听悦真子要怎么说。
悦真子摸着卢玳的头发,既然是小儿郎当然早就不是冲天辫了,卢玳头发长得也好,现在跟寻常小道童一样,梳的是一边缀着一个发包的双丫髻。悦真子就摸着他一边的鼓包:“待为师出关,有些事要告诉你。”
“不能现在说?”
悦真子犹豫了片刻,摇摇头:“这事得让为师想想。”
“哦。”
“虎头,再叫一声师父。”
“师父,您真没事?”不好的感觉又出来了。
悦真子刮了他鼻梁一下:“丁点大的小东西,操心的事情还不少。你师父我能有什么事?收拾自己小屋去吧!”卢玳被放在了地上,悦真子还在他脑袋鼓包上捏了一把。
卢玳搬走了,他还以为最多几个月就能搬回去,但是他忘了:修真无岁月,不只是修真,他还是魔的时候,一次修炼也要花费漫长的时间。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这天,墨随骑在树干上,举着根玉杆子打成熟的蛇鳞果。卢玳在下面用烟柳编的箩筐,接掉下来的果子。他如今依旧是炼气大圆满,他天分不低,又护住了一口先天之气,其实与筑基期不过是一层纸的距离。不过修真界素来都没有十五岁以下的筑基期,与天资天分无关,乃是身体所限。因此,修真界以十五为成年,男可戴冠女可及簪。
卢玳接果子的动作忽然一顿,蛇鳞果落在地面上,原本饱满红润的果实眨眼间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四公子?”墨随奇怪,从树上朝下看。却见卢玳扔了箩筐,撒腿便跑。
墨随情知出了变故,也匆匆自树上跳下来。来到广岚山门这两年,他也有学凡人的功法,放到外面也算是武功上的一流高手了。只是和修真者比起来,那便是天渊之别。他跑了两步,连卢玳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他也不懊恼,看方向,卢玳是回他住处去了,难不成是老爷有了变故?
正想着,墨随脚下腾空,待下落,恰好就落在了一条巨蛇的额头上,正是黑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