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女子秀丽的容颜。
张生和崔夫人说着说着就走了神。
崔夫人对这个后生如此的心不在焉有所不满,咳嗽之后端起茶盏。
张生禁不住面皮一红,羞涩告辞。
张生走后,崔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莺娘,你的嫁妆该绣好了吧?”
“娘亲忘了?出发之前就已经绣好了。”
“唉,老喽,记性也差喽。娘这一辈子,就盼着你过上安稳日子,娘也就放心了。”崔夫人唏嘘。
“娘,放心吧,你肯定能看到女儿过上安稳日子的。这一次咱们一定能平安度过。”其实崔莺莺心里也并不很是有底,但是对着年迈的母亲和懵懂的小弟,就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哪怕最后援军没有及时来,自己也会按照约定嫁给孙飞虎,直到援军到了——再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了结了此生,而不给清河崔氏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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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没能注意到崔莺莺的决绝,红鸾却是有所察觉的。
毕竟跟着崔莺莺将近五年,对小姐的性子已经是摸得十分透彻,现在的崔莺莺绝对是外柔内刚的典型。
红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盼望自己二哥三哥一路顺利,援军及早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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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孙飞虎来迎娶崔莺莺的日子,一大早,崔家的人都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连年幼的崔小郎都比往日沉默许多,懵懂中被告知,平日带着自己玩耍的姐姐要离开了。
崔夫人就更别提了,从前一晚开始就不时默默垂泪。
崔莺莺倒是很镇定,早起后让红鸾和雪梅把自己打扮好,穿上大红洒金对襟裙,略施脂粉,更显得看是容貌无双。
西厢的张生是任凭惠明和尚如何讲禅都无法静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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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孙飞虎志得意满地率领一众手下,抬着所谓的聘礼,吹吹打打来到普救寺。
普救寺主持走出门外义正言辞道,佛门清静之地,不容凡尘俗世打搅。
孙飞虎正因为能娶到清河崔氏的女儿而兴奋,对于老和尚的唧唧歪歪倒是没有去计较。挥了挥蒲扇似的大手,让手下的喽啰们停下吹打。
“老和尚,本将是来迎娶崔氏的,识相的就让我进去把人迎出来,不然,莫怪我得罪佛祖。”
“阿弥陀佛,还请诸位放下兵刃,方可入寺。”
孙飞虎的手下听得很有怨言:“老秃驴,别给脸不要脸。想缴了我们械?”
主持仍旧是一脸慈悲,并无别的话。
孙飞虎略一沉吟:“豹子,退下。”
喝退了鲁莽的喽啰,道:“既是如此,我等也就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了。我孙飞虎打生下来就没爹没娘,也没人教我规矩,就是自己一路拼杀才有了今天。今儿个让新娘子自己大大方方走出来,也是件美谈嘛。”
待小沙门把孙飞虎的话向寺内一说,被困的人一片哄声:自古以来也没有新嫁娘自己走出门的道理!
崔夫人气的嘴唇发抖。
崔莺莺安慰完母亲,准备孤身出门。
雪梅和红鸾却跟在了崔莺莺的身后。
院子里的洪赵氏直叹气:大丫怎么是这么个死脑筋,这情境也跟着小姐一起出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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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实在是心头愤懑,忍不住出言阻止崔小姐。
那些个来看热闹,实则是来变相逼迫崔莺莺不能反悔的寺内众人纷纷数落张生,“非亲非故,指手画脚”、“多嘴多舌,耽误吉时” 等等。
因知晓张生为自己也担着风险向外报信求救,崔莺莺眼见众人指责张生心有不忍,开口替张生解围。
这一举动却让张生心里快要枯萎的小火苗重新开始燃烧。
若是从前的崔莺莺,也许早就被张生的一表人才和直截了当所打动——月下翻墙而来的年轻俊美郎君,又有着坎坷的身世与满腹才华,怎么看都是话本里描述的一样“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可是,当年崔莺莺刚冒出的三观不正的小苗头,就被崔夫人强力镇压,又有红鸾及时点醒,最后与郑恒也算是情投意合,任凭怎么看,如今的崔莺莺对张生是半点旖旎之心都没有生出。
张生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无非是怜香惜玉罢了。
若是寻常时候,也许大家还会赞一声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但今时不同往日,只有崔家小姐嫁给了外头的孙飞虎,寺内的人才安心。
三下两下,旁人对着张生说出口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不乏“癞□□想吃天鹅肉”。
张生再怎么说也只是未及弱冠的儿郎,众人挖苦之下脸涨得通红。
此时,就算是崔莺莺再天真不知事,也明白了张生怕是钟情于自己。
崔莺莺仿佛见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觉得于心不忍。
红鸾在心里吐槽:这就是所谓的少男情怀总是诗吧?张生和崔莺莺这辈子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到底是怎么相中了崔莺莺的?
红鸾见崔莺莺面露不忍,想着同情最容易转化为感情,眼见西厢记高/潮来了,自己怕是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这时候,必须防范于未然,把崔莺莺的同情转化了而不是催化了。
于是对着崔莺莺一通耳语,待到崔点头后,小跑向崔夫人去禀报。
随后,崔夫人出了门,对各位道:“今日老身与张小郎甚是投缘,愿收认其为义子。作为背小女出门子的长兄,不知张小郎意下如何?”
张生却是被崔夫人神来一笔给弄蒙了,怎地好好的就说起认亲?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拒绝,怕是以后都不能与崔家有任何往来;若是答应,成就了自己和崔小姐的兄妹之实,该如何是好?
张生并没有很多时间考虑,见崔莺莺站在自己身前不足五步出,盈盈望着自己,眼神中似有期许,便咬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