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无视于坐在温宛身边的周贤,又想到什么似的,哈哈一笑,“你刚才说你与王夫昨夜夜半才入睡,甚累。皇妹,这种……”
她赤裸裸藐视鄙夷的眼神看周贤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你也看得上,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挑。不过也是,你在边关十年,都是与那些粗鄙大汉同吃同眠,恐怕王夫在你心中,已是母猪赛貂蝉,深得你心了吧……哈哈……”
难得有机会让祁衡如扳回一城,祁衡如可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她从小就喜欢周珏,可周珏却只爱与祁婧如一同玩耍,现在周珏嫁给了她,祁婧如却娶了周珏貌丑无盐的哥哥周贤,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安排更好的呢?
奚落温宛,讽刺温宛,踩温宛的痛脚,这都让祁衡如莫名的感到痛快。祁衡如想看到温宛和曾经的她一样求而不得,想看到她愤怒又气急败坏的脸,只是可惜,恐怕要让她失望了,温宛听了她说这么多的话之后,根本就纹风不动,脸色平静如常,甚至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靥。
“皇姐所言甚是。”
温宛点头,倒是一副谦和的态度。
她伸出手一只手,牵起一旁周贤的手,轻轻一握,将他的大掌握于她的手中。
这人的黑真是全身上下没死角的,连手也一样。只是他的手指修长,几乎占了手的一半还要多,骨节分明,十分的漂亮。
他现在整个人的脑袋都垂了下去,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脸色如何,但他本身就心思敏感,又深深自卑于自己的相貌,现在被祁衡如毫不避讳的提出来并加以嘲讽,心中只怕是极不好受。
将他的手掌握在手中,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正在微微的发抖。
因着温宛的动作,周贤抬起了头来,看向温宛与他两手交握的地方。
这是温宛今天第二次牵他的手了,刚才在女皇面前,女皇对他发怒的时候,她也是如此。
她的手比他的小,手心中还有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老茧,却仍是又暖又软,好似被她握着,便什么都可交给她,什么都不用惧怕了一样。
“王夫的确深得我心。”
温宛转头对他轻轻一笑,只听她用清朗中略带柔和的声音说道。
周贤倏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竟然这么说,看她望他时满是柔情的眼睛,他都快以为她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他们,他们……
明明什么也没有的。
现实总是那么的冰冷,足以浇熄单单只因为某个人随意的一句话,而头脑发热心跳加速的人的全部热情。
很快就反应过来温宛只是在做戏,周贤嘴里发苦,心中竟然有一些些淡淡的失落和苦涩。
他与温宛之间到底如何,只有他们之间最为清楚。但旁观的人却是都不知道的。
就在刚才,女皇的皇夫已经被骗了过去,而现在,祁衡如与周珏,也震惊的看着她,好似她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温宛却是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将周贤的手握得更紧,双眸在看他的时候,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之色,就像是能与他成婚,是她这辈子最幸运又最幸福的事情一般。
这真的是完全出乎了祁衡如的预料,也出乎了周珏的预料。虽然他嫁给了祁衡如,但在周珏心中,祁婧和一直是喜欢着他的,她怎么会,怎么会弃他而喜欢上周贤?
这怎么可能?
周珏不相信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周贤的身上,他紧紧的蹙着眉头,由上至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周贤的全身,却仍未找出任何特殊之处。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如此丑陋,如此粗鄙,怎堪配她?怎么能配得到她的喜欢?
温宛自然不会理会祁衡如与周珏会怎么想,说完刚才的话,没隔多久,她又开口说道:“刚才母皇在的时候,我也不好与她直说,这些年我不在宫中,与她的关系也生疏了不少,有的事情恐怕要劳烦皇姐替我转达。我守城十年,早已经不是当初还养在深宫里空耍嘴皮只知纸上谈兵的婧和,我喜欢的男子也与其他女子喜欢的男子大不相同,皇姐你说的没错,我早已经习惯了边关的糙汉,唯恐侍候不来都城里面的娇娇公子,我喜欢王夫不娇气,也喜欢王夫的高大威猛。但是有一句话皇姐你倒是说错了,王夫的相貌一点也不丑,皇夫双眸大而有神,鼻挺坚毅,肤黑正是说明他比其他人都独特,这怎么能说成是丑呢?我的王夫走到除祁国外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要被称作美男子,会有很多女子要与我争抢的。不过还好他是生在祁国,祁国的审美独特,祁国的女子不懂得欣赏他的美,这才将他留给了我。”
温宛说完了一长串的话,也脸不红气不喘,在其他人面前,她向来是很端得住的,“皇姐,以后这种话你还是莫要再说了,三思而后行,以免暴露了你某方面的无知,懂吗?”
最后,她对祁衡如说道。
温宛的这番言论,在祁国真是闻所未闻。
在场三人,包括周贤,皆震惊当场。
周珏抓住了她话里的是个字——娇娇公子,指的谁?他吗?
她不喜欢娇气的男子,所以她不喜欢他了吗?
周珏脸色都白了。
周贤则是抓住了美男子三个字,说的谁?他吗?
是不是口误说错……
……有很多女子会争抢他?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还是他其实现在正在做梦?
祁衡如从椅子上蹭的站了起来。
一方面,祁衡如觉得温宛话中有话,可是温宛说话太快,她脑子容量太小有点跟不上温宛的语速,便只能一面觉得感觉怪怪,一面侧耳听着。另一方面,温宛开头就说她与女皇的关系比以前生疏,这让祁衡如大感满意,多少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但是温宛话风一转,竟然直接就说她无知。
她凭何这般说她?
“祁婧和,你……竟然这样与我说话,太放肆了!”
她一手指向温宛,激动得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事实上,她浑浑噩噩的脑袋空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温宛的话,她现在虽然也跟着女皇参与政事,却总是摸不着把门,处理得一团糟糕,总被女皇迎头痛骂,她的确没有走出过祁国,也未曾见过其他三国的人,不知道其他国家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他们的生活习惯是如何。
她的确无知,但是她却始终不肯承认这一点。
“皇姐,你无需这般激动。”温宛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与脸色涨红深感尊严受损的祁衡如淡淡说道:“无知并不可怕,只要正视它,揭开它,然后去战胜它。只要有心,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你以后将是祁国的女皇,你的尊严代表祁国之尊严,神圣不可侵犯。如若你勤政爱民,坚守本心,广听谏言,广纳贤才,今后做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相信再不会有任何人敢取笑于你。”
可惜,机会已经给过你,你却并没有做到。
而现在,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这番话,在祁衡如还仍有些懵懂不知所谓的神色中,温宛牵着周贤的手,离开了这里。
马车中,周贤身上就像是爬了毛毛虫一般,扭来扭去,一路都有些坐立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