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她的乾坤袋呢?
那里面诸多丹药灵石不提,乾坤袋可是爹爹送她的!
是落在逃跑途中,亦或……是在庙里?
俆妙君内心挣扎许久,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她不能连爹爹送的礼物都弄丢!或许,那道人走了呢?或许,他死了呢?
她狠狠一跺脚,又沿路找了回去。
可惜一路上都未有发现,等她返回野庙,已是晨光熹微,她远远便看见凶恶道人依旧躺在原地,而乾坤袋正好落在他脚边。
俆妙君观察了很长时间,对方一直没动静,她又捡起一颗石子扔过去,石子发出一声轻响,回荡在山野荒庙中,那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深吸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捡起乾坤袋就想跑,忽然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渴……”
接着,她的右小腿被虚虚握住,俆妙君抑制住尖叫的冲动,一用力挣脱开来,又往外跑了几步,身后很安静,那人并没有追来。可不知怎的,她的脚步却缓下来,道人自残的行为和一个“渴”字在她脑中轮番交替,竟是让她迈不动腿。
爹爹告诉她,救人一命便得一分功德,可那人若是坏人呢?
其实,他好像并不是很坏,他打晕自己,兴许是不想伤她吧?
俆妙君忧愁地叹了口气,修道之人讲求顺心而为,她虽修为尚浅,但多少具备了修士的“品格”……
道人意识昏沉,自五年前遭歹人暗害,他功力倒退不说,每年今日便会灵气沸腾几欲爆体。原本,只要他定时饮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孩童血肉,便能压制体内火毒,可一来此法不过饮鸩止渴,二来,他不愿自己成为失去理智只凭本能行事的疯子,那样岂非如了某些人的意?
故此,五年来他每每靠意志强撑,可那灵气沸腾之势竟是一年比一年盛,今日,他意识昏沉地来到此地,实在承受不住灵力冲击,猛然摔倒在地。
那一瞬间,他闻见一股很诱人的气息,就像垂死病人的救命仙丹,又像寿终之人的延年灵药,那气息越靠越近,他仿佛唾手可得!但当他发现自己竟掐着一个女童,几乎将对方勒死时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来不及细想便一掌拍向自己,再度陷入半晕之中。
恍惚中,他感觉那股气息又靠近了,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畔沾上一丝清甜的灵水,口中也被塞入一枚丹药,就在丹药入口之际,那股诱人气息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让他内腑每一寸都在叫嚣,他要饮血,他要食肉!!但他只是克制地轻咬一下,再以舌尖舔了舔。
“呀!”
俆妙君迅速抽回手,他怎么咬人?!
但见对方依旧睡得沉沉,又放松下来。
方才她喂他喝了点灵水,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灵药让他服下,却反被他咬一下,恰好她食指上有道小伤口,疼得她五官都皱起来。
心道:这位道友,我不好吃。
俆妙君生了堆火,将那人拖至火堆旁,她坐在火边取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日光透过只余一半的门扉照近破庙中,外面风清叶影,鸟恋花枝。
在燕鸣莺啼中,俆妙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恍神了好一会儿才忆起身在何方,想到她如今无处可依,眼中又泛起泪花。
“可是饿了?”
身后一道清冷声音传来,俆妙君被吓得立刻坐起,竟发现身上搭着一件宽大的道袍,不久前的记忆霎时变得鲜活起来,她救下的道人此时坐在熄灭的火堆旁,正静静看着她。
俆妙君迅速摇摇头。
道人打量了她半晌,道:“昨日,是你救我。”
俆妙君立刻点点头。
“你为何救我?”
俆妙君:“就是救了。”
“你不怕我?”
这一回,俆妙君先是点头,片刻后又摇头:“我怕的。但、但昨夜道友宁可自残,也没有杀死我,我见你形状癫狂,便猜你兴许是一时疯症,本人并不想害我。”
见她满脸稚气又故作老成,道人低低一笑,那笑容好似拨云见日,朗月清辉,让俆妙君看得呆住。
“倒是聪慧,你过来。”
俆妙君抱着道袍磨磨蹭蹭地挨过去,道人伸出修长食指,轻轻点在她额头,一股热流缓缓融入俆妙君的四肢百骸,她感觉身上的不适一瞬间消失无踪,昨晚摔碰的伤口尽数恢复,就连破损的衣衫都完好如初。
“仙人,您是仙人。”俆妙君惊喜道,连称呼都变了。
道人一怔,摇摇头:“你叫什么?”
“小道姓俆名妙君。”她只当对方就是仙人了,于是朗声回答,又学着大人的模样跪地拱手施礼:“请问仙君尊号?”
“你还是唤我道友吧。”道人忍住笑意,拉她坐下,又问:“我观你不过练气一层,为何独自在此庙中?”
俆妙君黯然地低下头。
道人:“你夜宿荒庙,身上似有灵丹法宝,多半是失去原本庇佑,有人意图谋你财物,你被逼逃难于此。”
俆妙君大惊:“仙君竟然知道?”
对了,对方是仙人,无所不知。于是,她便将爹爹失踪一事略略说了,祈盼道:“仙君能帮我找爹爹吗?”
“西海秘境?”道人对她固执的称呼无奈,随即蹙眉:“与你父亲同行之人,是否有位名唤君长松的修士?”
俆妙君迷惘不知。
道人一叹:“你父亲怕是凶多吉少了。”
尽管俆妙君早已做好准备,可如今听得仙君下了断语,她再无侥幸心理,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对爹爹的想念,对前路的茫然,让她悲痛欲绝,万念俱灰。而此时,她忽觉一暖,原来是仙君抚上她发顶,只听对方道:“你如今可是无处可去?”
俆妙君迟疑地应了声。
“你既救了我,我自不会不管你。”
“仙君要收留我?”
道人自嘲一笑:“我已自身难保,又怎会连累于你?”说罢拎起她后颈衣领,一挥袖,人已腾上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