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晟看着那只被把着脉的手腕，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是淡青色的血管，只觉得格外纤细脆弱，似乎轻轻一捏就能捏断。心里不断有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滋生，渐渐填充了整个胸膛。
过了许久都未得到太医的回复，齐靖晟望去就看到王太医越皱越深的眉头，心里咯噔一声。王太医的医术绝伦，连他也这般，难道……不！不会的！
“墨儿他……到底怎么了？”声音因太过紧张而带了一丝颤意。
王太医轻叹一声，行礼回答道:
“云昭仪的情况不太妙啊。他这段时间应该寝食不佳，身体比较虚弱，昨夜又在发热时没有及时医治，拖了这么久怕是脑部受损。老臣能通过施针来保住他的性命，却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而且就算醒了，日后怕是会落下头痛的毛病。”
“怎么会……这样？！”悔恨与心疼交加，齐靖晟恨不得把自己给活剐了，他昨晚为什么就那么回去了？他为什么要因为愧疚而迟疑甚至想逃避？如果他昨晚强势一点将墨儿直接送回屋，或者脸皮厚一点赖着不走，墨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失神地看着王太医施针，开药，再提着药箱向他告退，直到林安端着药碗过来，齐靖晟才回过神来。
将床上的人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又拉起被子仔细把人裹好。齐靖晟接过药碗，吹凉勺中药水，再小心地喂进紧闭的嘴里，有药水顺着嘴角流下，就用帕子细细擦干净。明明每次喂进去的少，流出来的多，他却依旧不厌其烦地一点点将药喂完。
之后，齐靖晟在那坐了一整天，目光没有从他的墨儿身上移开过，每多看一眼，内心的疼楚就加重一分，他却始终自虐般的看着。
接下来的几天，齐靖晟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是每日除了早朝，其余时间都在云华宫内度过，还处置了所有之前离开云华宫的下人和那天晚上在太医院的太医，并且将一众妃子全部禁了足，只搞得后宫人心惶惶。
五天后，林沐醒时正是深夜。看着靠在床头睡得不甚安稳，眼底有着浓重青色的男人，林沐的感觉有点复杂。
这几天，他因为系统提供的药物一直昏睡，但意识却能感受到外面的情况。靖宣帝那日的表现林沐都看在眼里，之后的行为他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到一些，所以才感到复杂。靖宣帝明明之前有些厌恶原主，他生病也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靖宣帝突然开始在意紧张他了？对此林沐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下意识地排除了某种最有可能的情况。
齐靖晟再次不安地醒了过来，习惯性地看向床上的人，却见这几日一直沉睡着的人正睁着眼看他，心里一喜随即像是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又是在做梦啊。”
重新闭上眼，下一秒又马上睁开，目光灼灼地望过去，那人还在看着他，不是往日无声沉睡的模样，他的墨儿正睁着眼！欣喜若狂下，也顾不得现在是深夜，忙高声呼叫太医。
“墨儿，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齐靖晟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只是紧紧抓着林沐的手，又止不住心中欢喜，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放在唇边不停亲吻。
在他的感染下，林沐竟也有了几分喜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齐靖晟已经看呆了，他的墨儿对他笑了，过了这么久他又见到墨儿笑了，有些心酸的同时又忍不住欢喜，一不小心就笑得像个傻子。
王太医大半夜地被叫起来，还以为是云昭仪病情恶化了，急匆匆赶来才发现是人醒了，不禁松了口气。这几日皇上的状态众人有目可睹，云昭仪要是再昏睡几日，怕是皇上的身子也要撑不住了。仔细把过脉后，在齐靖晟希冀的目光中，王太医微笑着点点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老臣再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还有日后要注意不能思虑过多，否则容易头痛。”之后，又有些感慨地对林沐说道:“云昭仪是有福之人，可千万要爱惜自己身子啊。”
林沐稍显诧异地看了眼这位已经满头银发的老太医，点头道谢，“多谢王大人，我以后会注意的。”
王太医走后，屋内下人也退了下去，林沐看着身旁那人疲惫地神色，终是有些不忍，劝到:“皇上，臣妾已经没事了，您也该回去好好休息。”
“别叫我皇上，叫我子晟。以前母妃也是这么叫我的。”听着那生疏的话语，齐靖晟心里有些不爽，在林沐的手背上啜了一口，真挚地望着他，“还有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遵守那什么宫规礼节，我的墨儿就该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撑腰。”
林沐满头黑线，说好的明君呢？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色令智昏的昏君才会说的。不过他也确实懒得理那些规矩，也就应了下来，“那，子晟，你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眼前的人立刻得寸进尺，有些委屈地说:“墨儿，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可是我担心你，想陪在你身边。你放心，我在这儿不会打扰你的。”
林沐在心里无语望天，这货什么时候脸皮变厚了，明明上一次自己都没说话，他就默默走了，现在怎么还赶不走了？脸上的神色却是又渐渐冷了下来，语气也不复之前平和，“皇上若是在这儿出了什么事，臣妾可担待不起。”
齐靖晟见着林沐好像生气了，忙收敛下来，又有些失落，“我这就走，你别生气。好好休息，有事让人来叫我。”
“嗯。”林沐淡淡地应了声，闭上眼不再看他。
书上不是说这样有用吗？怎么又惹墨儿生气了？诶！齐靖晟叹了口气，替林沐掖了下被子，轻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