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言陈书的关系越加亲密,可是皇上的身体状况确是越来越差了。见到他喝的药越来越多,咳嗽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便是柳绽也有些于心不忍。终于有一天,柳绽忍不住开口劝道:“既然身体这么不好,好好休息才是正经。只有身体健康,才会做你想做的事情。”
听到她的劝慰,老皇上愣愣的看着柳绽,许久之后才连连答应,语气有些哽咽,眼底似乎也在闪烁着泪花。柳绽见他这副模样,顿觉心酸。也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对子女的关爱也并不多,可他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相处了许久,柳绽对于帮助那个永乐王称帝,更加希望这个皇上能够健康长寿。
柳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已经闭目休息的皇上转身离开。可老人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小绽,你恨我吗?”老人的声音与平日的威严不同,带着几分独属于老人的脆弱和伤感。柳绽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双目紧闭的老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后才记起他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于是开口说道:“不恨,我只是自由散漫惯了。”
柳绽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即便是原主也并没有记恨过皇上。她不回去当公主的原因也的确是因为做公主太过拘束,原主在江湖飘荡久了,习惯不来终日困在宫中的生活罢了。就连原主的母亲,在宫中郁郁寡欢,在宫外相思成疾,也是从来没有恨过这个皇上的。
想到这里,柳绽开口说:“母亲也不恨你,只是宫中的生活并不适合她。”皇上听了,许久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柳绽也不说话,直到皇上扬了扬手,示意她离开,柳绽才再次转身离去。
柳绽转身后,皇上终于张开了眼睛,神色莫测的望着柳绽离开的背影。
言陈书发现从皇宫出来以后,柳绽人就有些怪怪的。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柳绽察觉到他言语中的关心,一边摇头一边笑了笑说:“没什么。”见她不愿多说,言陈书也不勉强,反而对她笑了笑,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
还不等柳绽说些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将全部心神放在皇上身上的柳绽,猛的向前窜了一下。好在身边的言陈书手疾眼快的拉了她一把,不然她这一下绝对会直接窜到外面去。就算如此,柳绽的头也不可避免的撞在了门框上。
柳绽揉着额头,言陈书见她无事就拉开了帘子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二人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的人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柳和言陈书对视了一眼,发现了彼此眼底的疑惑神色。难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只见太监恭敬的对着柳绽行了一个礼,开口说道:“柳督主,皇上招你入宫,咱们这就走吧?”太监的话让柳绽更加惊讶,她明明刚刚从宫中出来,怎么这会又要她回去?带着这样的疑问,柳绽坐上了宫里的马车,照着原路回去。
坐在马车里,柳绽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太监,终是开口问道:“李公公,可知皇上找我入宫所为何事?”李公公是在皇上还没有登基时就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对皇上的心思清楚的很。无论皇上为了什么找柳绽,他绝对清楚。
不过清楚是一回事,会不会说是另外一回事。李公公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柳绽,慢慢开口说道:“回柳督主,咱们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圣上的心思。柳督主还是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语毕后,便不再开口。柳绽无奈,又不好勉强他,只能等着见到皇上好解开心中的而疑惑。
柳绽看见皇上时,刘允谧和刘允琤二人正恭敬的在皇上床前。二人不发一语,均是一脸神色疑惑,显然二人也不知皇上叫他们来此所欲为何事。柳绽先是对闭目养神的皇上行了礼,又分别对刘允谧,刘允琤二人行了礼。
皇上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口说道:“你回来了?可知朕叫你何事?”他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柳绽看,明明已经浑浊的双眼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气势。柳绽心中突地一下,却低下头恭敬的回答:“不知。”
皇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开口说:“你是不知,还是不相知?”听了他的问话,柳绽也不回答,只是将头又低了低。明明是一个屈服的动作,她做出来却带着不同的倔强。
“十七年以前,你们的母亲终于受不了皇宫的生活,走出了这个地方。”皇上的第一句话,就让二人惊讶的张开了嘴。柳绽这才想起来,这二人一直都以为她们的母亲柳宓死于意外,虽然也对她的死有所怀疑却并不知道柳宓其实出了宫。而柳宓出宫时,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就连皇上也是在十六年以后阴错阳差得知柳宓的消息时才知道的。
皇上将当年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讲了出来,刘允谧和刘允琤的表情已经不止是惊讶这么简单了,而是因为真经过多而产生的麻木。
“所以柳绽是我们的……妹妹?”终于刘允琤开口做了总结,一双眼睛还止不住的看向柳绽。而一边的刘允谧却只能盯着她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柳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垂着眸,轻轻的抿着嘴角,不发一语。最终还是皇上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开口回答:“是的,她柳绽就是你们流落在外的妹妹。”这消息是在太过惊人,即便刚刚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兄妹二人,此时还是忍不住呆了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外界盛传心狠手辣,抓人抄家一点不手软的东厂统领,居然是他们的妹妹。
最后还是刘允谧开口问道:“即是如此,父皇你怎么将……扔到了那种底下的地方去。”东厂虽说没有男人,可到底是奴才待的地方,将堂堂的公主仍在那里,实在荒唐的紧。
被问道这个问题,皇上虽然没有回答,却好心情的笑了笑,笑容中难得带了些温暖。而后答非所问的说:“我今天将她叫来对你们说这件事情,是要你在我百年之后,好好照顾她。你能做到吗?”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仿佛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不……”还不等柳绽的拒绝说出口,皇上就打断了她:“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不要勉强她,相信她,你只要做到不要让人将她欺负了去就好。”听了皇上说出扣的话,拒绝的话柳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眶也涨得难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人抢了先。
“父皇放心,儿臣自会保护妹妹。”刘允琤语气十分真诚的说着。可柳绽却并不当真,也许他的话也是有着几分真心的,可说更多却是因为柳绽现在东厂督主的身份罢了。何况早晚有一日,他会因为刘允谧而讨厌她,到那时恐怕什么承诺都化成了灰烬。
☆、第65章 |5.30|
从皇宫走了出来,柳绽也不理会跟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兄妹,而是闷着头大步向前走着。走到了宫门口,果然看见了言陈书的马车。见到三人一同出来,言陈书跳下了马车,大步走到了柳绽身边。见三人均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低头问道:“怎么了?”
柳绽张了张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有关她真是身份的问题,也无法从皇上给她带来的震动中平复心情。她从未想过皇上会这样做,虽然她并不稀罕公主这个名分,可她却为皇上的行为感动。她明白,皇上不想拴住她,但却想保护他。
“你早就知道她是个女人是不是?”还不等柳绽回答,刘允谧的声音先响起。空气静默了几秒,柳绽听见他的回答“是”
他早便知道她是个女人,很早很早以前。
柳绽惊讶的抬头看着言陈书,难怪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难道是以为知道她是个女人所以同情心泛滥?言陈书并不知道柳绽的脑洞,只见她这样呆呆傻傻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拍了拍她包着网巾的头顶,大概是力气大了些将她的网巾拍的一晃一晃的。
“那你也早知道她是父皇的女儿吗?”她这次的问话,倒是让言陈书惊讶,看了看刘允谧,又看了看柳绽。开口问道:“你是皇上的女儿?”见他这副模样,柳绽倒是笑了笑。言大人这个样子还是很少见的。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嗯,我的确是皇上和德妃柳宓的女儿。”柳绽一边点着头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言陈书的脸色。言陈书见状,目光深邃的盯着柳绽看了许久,最后猛地抱住了柳绽。他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柳绽的预料,等到柳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放开了手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拥抱。
站在一旁的刘允谧和刘允琤见状,反应各不相同。刘允谧看着言陈书的动作,红了眼眶。而刘允琤则目光有些复杂的盯着二人看,偶尔关心的看一眼刘允谧。
言陈书对二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对着他们恭敬的敬礼后便打算转头离开。不过显然公主并不打算这样轻易的放她们离开。
“言陈书!你真的要如此践踏我吗?”柳绽不解的回过头,却见刘允谧两行清泪滑落,在她华贵繁复的衣服上染成一朵朵泪花。她的声音很大,来来去去的人都看向这里。
柳绽皱了皱眉头,虽然这里是宫门外来往的人并不多,可若传了出去终究对名声不太好。显然刘允琤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口劝阻:“允谧,不要胡闹!”可刘允谧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定定的看着言陈书。柳绽见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独自走到了马车旁。
虽然她不理解言陈书对她突如其来的感情,可同为女人的她却能理解刘允谧的心情。这个时候,她还是给他们一些时间的好。显然刘允琤也想到了这一点,跟在柳绽的身后来到了马车旁。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柳绽,目光中的审视让人想忽视也难。柳绽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永乐王打量了一路,不知看出些什么了?”虽然满是不满的语气,可柳绽仍是笑眯眯的模样。这样的态度让刘允琤噎了一下,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挑衅的问道:“你不担心吗?”
听到他的问话,柳绽难得将视线分在他身上一些,却不回答,反而反问道:“永乐王觉得我应该担心吗?”看着她貌似真诚的问话,刘允琤想了想回答道:“若我是你,我一定会担心的,虽然你很聪明可我妹妹也不差。”
听了他的回答,余光看着正在朝她走来的言陈书。柳绽对着刘允琤笑了笑说:“这就是你们男人的通病,也是男人和女人有差异的地方。”
刘允琤听见她的回话,刘允琤想了许久也没有相同她画中的意思。刚要开口问她,却见走过来的言陈书挡在二人中间,将他们二人生生给隔离了开。因言陈书的动作傻了片刻的刘允琤倒是有些明白柳绽话语中的调侃了,无奈的笑了笑。
她居然还有心情嫌弃男人小气,还真是……
柳绽同言陈书坐着马车离开,柳绽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人的。”言陈书看了看满脸好奇的柳绽,开口说道:“刚刚。”对于言陈书的回答,柳绽明显不相信。刚刚在听说她是女人的时候,言陈书可是一点也不惊讶,知道她是公主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惊讶。
“之前只是有些猜测,但没有确定。”看见她满脸不信的神色,言陈书开口回答。
对他回答勉强相信的柳绽,笑嘻嘻的说:“你自己发现也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想要完成任务,就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自己是女人的事情。不然万一他以为自己是个有同性恋倾向的太监,还不对她的印象坏透了。
虽然之前言陈书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就是了。
两人在言陈书的家中吃了饭,席间柳绽对言陈书说起今日的事情。听着柳绽的描述,言陈书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陛下的身体,恐怕……”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柳绽也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的身体恐怕并不太好,不然不会如此急切的对刘允琤和刘允谧兄妹说出她的身世。这样做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刘允琤能够照顾她,可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她更紧密的和刘允琤绑在一起。
想到她第一天见到皇上时,皇上虽然声音苍老,可精神奕奕。如今不过月余,却整日缠绵病榻,早已没了当时的精气神。柳绽叹气,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