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
这时节住店的人不多,不是有背景的商户,就是不怕死的镖局,落单的人几乎没有,这些人都是惯常在外东奔西跑的,连自己都听到声音了的,没理由这些人全都睡死过去。
可为什么完全没有人出来查看动静?
江梨瞬间就想起,上次自己住店,结果半夜房里进来了个人想要把自己弄死的情形。
出于什么原因暂且不论,那天幸亏有易北。
万一这次也来了这么个人……可现在易北房间似乎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已经有人摸进去了,还是真的没听到?
江梨紧紧贴着门边,妄图听到一点声音,但遗憾的是,依然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的,似乎已经过了客栈附近了的嘈杂。
但也不应该啊,易北没武功睡死了没听到还有可能,孟陵和许都俩人也睡死了?
按理说暗卫也不能这么没用吧。
江梨又听了一会儿,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捞了门栓,一把拉开门,直直撞进对面易北的房间。
黑灯瞎火中,屋里坐着三条黑影,齐刷刷扭头,看着江梨。
火光亮起,有人摸出火折点亮一盏灯。
易北,许都,孟陵,三个人,团团围坐在桌前,平静的看着还捏着门栓站在门口的江梨。
“来得真晚。”
易北笑着如是说。
江梨:“……”
我不想浪费这根门栓,我想敲死你啊!
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从屋里出来的啊,你这么说老娘!
易北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
“坐吧。”
内心怒火翻腾的江小梨,在听到易北那句坐吧之后,看看位置,瞬间所有的怒火烟消云散。
“真的是山贼么?”
四个人围着一张小圆桌,桌上点着一盏如豆油灯,一点点的光亮把所有人的影子无尽拉长,最后消失在周围的黑暗里……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气氛不太像行走江湖,而像是神神鬼鬼。
许都面瘫,一路上话都很少,孟陵稍微好一点,但也是等着易北开口才会说上两句,易北则忙着在许都面前装深沉刷形象,回回说话尽量言简意赅,所以这三只都没有和江梨解释现状的打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梨瞄准大腿,果断打破僵局。
易北轻轻嗯了一声,敲敲桌子。
孟陵尽职尽责的担负起了剩下的讲解工作。
“应该就是白天提到的那伙草寇,大概是在城中有内应,看方向是直奔陈府而去,可能侯夫人入城时阵仗太大,又得到了消息不过是女眷,所以才会如此大胆。”
江梨:“……”
这才第一天来,居然就想着动手,这伙人是胆子太大呢……还是胆子太大啊。
“这次父皇给我挑的护卫据说身手都不错。”
至少比那些个押粮官要好,毕竟是天子脚下的禁卫军团里的人,再怎么拼家世,也得先实力上过了关。
京中真正贵族圈里的纨绔反而相对较少,别的不说,就为了身上担着的那些名号,世家公子们就不敢不努力。
纨绔一般都出在那些个上不上下不下的旁支里,又好面子又舍不得下苦工,出不了头就只能拼爹。
“宣德侯知道最近世道不好,夫人又带着县主,选的家丁护卫也都是上好的。”
易北慢悠悠的又补充了一句。
江梨在心中默默的为这一群草寇点了根蜡。
宣德侯的地位太高,一般点的升斗小民哪里能够把京中官爵打听得那么清楚,官员家眷路过招待一番都是常态,久而久之百姓们也就习惯了,京中九品也是官,一品也是官,反正在天子脚下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大概这群草寇也就把宣德侯夫人当成了一般京官的家眷,趁着世道不好随便抢抢,能捞多少好处就捞多少好处。
房门轻轻响了三声,易北瞬间闭嘴。
敲门声停了停,又不急不缓的叩了三下。
易北冲许都点了点头。
孟陵翻身上了房梁,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江梨下意识的抬头,压根没见着人在哪儿。
许都不着痕迹把一只手笼在袖中,另一只手缓缓拉开门。
平阳县不大,最豪华的客栈也和京城里最破的客栈没得比,夜里廊下就在楼梯口上留了盏小夜灯,其余地方全是黑漆漆的。
俊秀的青年提着一盏最普通的油纸灯笼,站在门口笑得一脸和气。
“在下听到响动出来,见只有兄台这里亮了灯,就冒昧过来问一问,还请兄台不要怪罪在下无端打扰。”
许都拦在门口,微微侧身,偏头看向易北。
后者扯出一个最单纯无害的笑容,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下也是听到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脆点了灯,兄台进来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