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比往常都好,不止下属们舒心了,就连肃王这个主子也不再在大年夜地一个人冷冷清清窝在启苑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王府里张灯结彩,下人们喜气洋洋,到处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舒然永远都记得年三十的那个夜晚,赵宁川喝醉了,抱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多得她都有些记不住,只是让他抱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醒来,一切如常。
时间飞逝,三月转瞬即到,这个月里,王盈秀和成王大婚,舒然没办法赶到,只得早早地备了贺仪,让人送了过去,希望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舒然也要走了,她得回去备嫁。
赵宁川即便再怎么不舍,也不会为难她,让她这生留下什么遗憾。
她这个年纪,正是女孩子长身子的时候,短短大半年,就已经让那个还有几分青涩的女孩,成长为一个身姿窈窕的娉婷少女,脸蛋也全都长开了,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少女的娇柔,那些塞北的风沙,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肌肤依旧那样吹弹可破,让人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赵宁川忍住了,他舍不得咬。
况且,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把她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赵宁川脸颊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柔声说道,目光不经意地一垂,就看到那一张如樱桃一样红艳水灵的嘴唇,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太过于君子了?以至于错过了什么?
“你别让我担心才是,”舒然不服气地戳戳他的胸膛,不满地说道,“你看看,在京城有一个侧妃,在塞北有一个西园,哦,还有那个韩玉虎视眈眈,你呀,叫我怎么放心呢?别到时候给我弄出一堆姐姐妹妹才好。”
“你这样担心着才好,免得到时候过得太安逸,把我都不放心上了。”他轻轻笑道。
舒然也笑了起来,这些日子,有他看着,西园那些人都安分得很,可是这样不是办法,以后啊,她得像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是。
京城那边呢,苏宁也是安分得不像话,看来她家那个原来的太子侧妃,现在的瑞亲王侧妃管教得很好啊,当然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现在不在京城,苏宁没有可以爆发的对象而已。
***
无论再怎么不舍,分别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赵宁川为舒然准备了整整五大车的礼物,全都是塞北的特产,在京城是有价无市的,如一些飞禽走兽的皮毛,骨酒,还有各种药材,让她拿回去送人的。
他也没忘记答应过舒然的话,还真给她塞了嫁妆,只不过不好明晃晃的运回去,只得以后慢慢送到京城,这还真叫舒然哭笑不得。
“你呀……照顾好自己。”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汇成了这么简单的一句。
“嗯,你也是。”赵宁川替她整理好耳边散落的发丝,然后把她扶上马车,“我送你到交界处,这几个丫鬟你也挑两个在路上带着照顾,这次的侍卫都是精心挑选的,路上也提前清理过了,不会有什么事。”
赵宁川絮絮叨叨地说着,“等你接近京城的时候,连环会去接你,但不知会在哪里接,他着大半年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他若是胆敢不去接你,估计那身皮子也不想要了。”
舒然听他说过解连环,他们两人是在赵宁川逃往塞北的路上结识的,当时的解连环饿极了,来抢他手里的包子,被揍了一顿,后来赵宁川却是让他吃饱了,再后来,解连环就像个尾巴一样跟着他,怎么也甩不掉,他看着他使起来顺手,也就没撵他走。
两人这都十几年的生死情谊了。
舒然只是听过,但还没有见过本人。解连环之前没有和赵宁川一起回塞北,说是在京城有私事未了,况且还要对京城的事情做一番梳理,就留了下来。
如今正好,舒然回去,有他就近看着,赵宁川也放心些。
路上的行程是枯燥无聊的,不过还好,虽然队伍庞大了些,但用的马都是顶尖的,脚程又快又稳,拖拖拉拉地,也十天就到了京城。
舒然掀起车帘子,透过喧嚣的烟尘,就看到城门口有两辆华贵的马车,有几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马车前面,遥遥朝这边张望,似乎很是急切。
即使看不清楚容貌,舒然也知道那是张氏他们,他们全都来接自己了。
酸涩的情绪一下子挤满了胸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或许家的意义就是这样,无论你走多远,无论发生了什么,总有那么一些人,无怨无悔地在门口等着你的归来。
“别哭啊你,不然老夫人她们还以为我路上欺负你了呢。”解连环叼着一根草,骑在马背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地说道。
舒然也就止了眼泪,只是催促着马车快点行进。
老乡见老乡,都能两眼泪汪汪,更何况是快一年没见的至亲?
孙氏当场抱着舒然哭得稀里哗啦,老夫人她们几个见她这样,反倒没有大哭了,只是一个个拉着舒然不愿意松手。
孙氏这回真是吓惨了,她从来没见过女儿那样毫无生气的样子,仿佛一瞬间就会离她而去一样。那时候她就想,只要上苍能让女儿活回来,她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侍奉佛祖,只要儿女们以后少受点罪。
老夫人和两个伯母都瘦了整整一圈,不过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知道舒然的毒全解了之后,她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才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
“好,好,回来就好,”老夫人拍着舒然的肩膀,涩声说道,“回来了就好,咱们可都等着你呢,你回来了,全家的心都落了。”
舒云礼在旁边扶着祖母,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圈却也是红了,“是啊,回来就好,阿然,祖母,我们快上车吧,赶快回去,让阿然好好休息,她一定累了。”
“对对对,赶快去休息。”李氏也在一旁说道。
“解兄弟,”舒云礼朝解连环拱手,“请到后面的马车上,咱们也就近聊聊。”
解连环之前就与他相识了,彼此映象不错。
“好。”
舒云礼和舒云智都在后面的马车,只有舒云信硬是挤上了第一辆,缠着舒然不放。
明明都十岁的人了,见过的事情也不少了,连大哥哥都说他处事已经有了章法,说话也是有理有据,有条不紊的,可在亲近的人面前,还是一副小孩模样。
舒然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一个弟弟,而是养了一个儿子啊!
舒然回京,所有的一切也都不需要她自己安置,两个伯母就接手过去,她只要好吃好喝地休息就行了。
舒然去塞北以后,小张氏就做主让舒云信搬到了永宁侯府,一应饮食起居都是她亲自照应的,所以现在也直接把舒然接到了那里。
舒然一进侯府闻着熟悉的气味,看着熟悉的景色,来来往往的都是熟悉的人,心情出奇地放松开心,一路上对肃王的那一丢丢不舍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到了王府,熟悉过后倒头就睡,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醒来,和亲人们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好些日子没有吃到地道的京菜了,塞北虽然有京菜厨师,可食材,水源都不一样,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同,更别说和永宁侯府的相提并论了,是以舒然吃了整整两大碗,要不是孙氏怕她积食,她还能再吃半碗呢!
就在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完晚饭,正在喝茶时,老夫人却悠悠地朝舒云礼丢了一句话出来:“这些日子啊,靖海侯府的老夫人与我聊天,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要结亲的意思,我与你母亲商量了,觉得这是门不错的亲事,想着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咱们就去提亲了。”她看着舒云礼,“你怎么说?”
舒家是明理的人家,如果舒云礼不满意,那也不会勉强的,只是那靖海侯的姑娘,方方面面来看都相当不错,处事大方,为人和气,并且也是聪明懂事的,若是成了,以后和舒云礼也有的话说,夫妻感情定会不错。
舒云礼还没说话,舒然就先吓到了,“靖,靖海侯府?是……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