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四个娟秀的烫金小字:青霜居士。
青霜居士何人?乐安郡主是也。
京中贵女,多半才学不输于才子,所以酷爱给自己取个雅号别名,彰显不同。
舒然不赶这潮流,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才气,所以在京中众人看来,这舒小姐舒雅大方,处事有方,但可惜才学上略有欠缺。
这乐安郡主,是明恩公主的女儿,而明恩公主是先帝爱女,当今皇上的姐姐,更是她未来的姑姑,这份量可不轻。
拘芳别苑这地方,向来是京城女眷交际的重要场所,乐安郡主所请之人,必定是经过公主点头的,而上元节这样的大日子,不可能只有她们一些小姐贵女,公主那边肯定有不少宗亲命妇、名门才俊。
没想到这第一回,就是这样的大场面啊。
“哎……以后想睡到自然醒恐怕都不行了。”舒然揉揉脑袋,叹息一声。
林妈妈刚进来,就听到舒然的抱怨,不由劝道:“您也该收收性儿了,您看这般年纪的小姐,哪个不是拘在家里学女红学管家的?”
兰屏见舒然有些疲倦,就净了手,上前给她捏肩,说道:“妈妈说的岔了,咱们小姐哪用学这些,女红不用说,单这管家,侯府不一直都是小姐打理么?”
舒然自爹爹死后,五岁就开始了掌家,侯府人不算多,但杂七杂八的事却不少,但她除了刚开始有些生疏外,渐渐地就有了门道,如今下人、管事们可没一个敢欺瞒她的。
“也是,”打理这么大个侯府,可比别家小姐累多了,林妈妈说道,“兰帘不是炖汤去了么,待会儿小姐喝点,就赶快休息休息,别熬坏了。”
舒然闭着眼睛不说话,嘴角却舒缓地勾起。
她很幸运,身边都是关爱她的人,虽然这其中不乏她的努力,但结果是令人安慰的。
就是不知……远在塞北的那人,值不值得她努力,甚至……全心全意?
正月十五傍晚,舒然就和大伯母、二伯母、三位堂兄和舒云信一起到了拘芳别苑。
他们全家都收到了明恩公主和靖海侯世子的邀请,除了老夫人和孙氏抱病未到,其他都来了。
二堂兄舒群是永宁侯庶子,之前在书院念书,昨日才刚刚回来。
虽说是庶子,可谁让他是永宁侯唯二的儿子呢?
“阿然,待会儿我们定是不在一起的,你要小心些。”小张氏说道。
“没错,要是谁为难你了,也别忍着,横竖我们给你撑腰呢。”李氏也说道,真是和舒云智是母子,说话都一个口气。
舒然倒是没紧张,小姐们在一起,顶多是些口头官司罢了,又不是舞刀弄枪的。
“我知道的,自己会小心,”然后冲几个堂兄笑笑,“哥哥们待会儿可别见了美人就忘了照顾弟弟哦。”
“狭促鬼,”舒云礼看看规规矩矩跟在自己身后的舒云信,说道,“放心吧。”
他们一进门,就被仆人们引去了各自的地方,小张氏两个去明恩公主那,几个公子去靖海侯世子那,舒然则带着兰屏、兰帘去了乐安郡主的观澜水榭。
拘芳别苑既然是交际之地,那风景自是不错。
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古木参差,湖光山色。
“郡主,舒小姐到了。”丫鬟将舒然引到水榭门口,朝里面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亮红齐胸襦裙的身影走了过来,“舒妹妹来了。”
乐安郡主今年刚好及笈,脸儿有些圆润,肌肤白细如瓷,眉目弯弯,倒是有些俏皮模样。
她此时拉着舒然的手嗔道:“前回与妹妹见面,妹妹还说得空来陪我聊天,结果害我白欢喜了,该罚该罚。”
“舒然见过郡主,”她与郡主虽是有几分交情,礼却不能废,“不是舒然有意食言,本想来找姐姐玩,可这不是收到帖子了么?恰好凑一起了。”
乐安郡主拉着她往里走,闻言无奈一笑:“好好好,就你有理了,我说不过你。”
舒然一笑,乐安郡主是宗室里少有的爽朗性子,这也是舒然一贯与总是疏远,但却与她交好的原因之一。
但如今她都成准宗室妇了,必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乐安郡主这倒是个突破口。
舒然来的算早的了,到了里面,却见居然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且大多不认识。
舒然这些年来,京中权贵不敢说全认识,但排的上名号的还是了解几分,当下不动声色。
“不知这位姐姐是?”舒然刚坐下,就有一个穿鹅黄衣裳的小姐上前,向乐安询问,眼睛却瞟向舒然这里。
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动作,舒然看向乐安郡主,目露询问。
乐安郡主没有理那人,慢悠悠地给舒然倒了杯茶,才转向大家说道:“几位可能不认识,这是舒家姐姐,以后啊就是我三表嫂了。”
按辈分,的确是三表嫂。
“虽说你以后是我表嫂,可这会子我还是要叫你妹妹,不许占我便宜。”乐安咬唇说道,言语亲昵。
“谁敢占你便宜呢,我的郡主姐姐?”舒然目光一扫前面众人,笑道,“怎么不给介绍一下,不然待会儿说话都喊不出名字,多不自在?”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没理刚刚那小姐,看乐安的样子就知道不用多在意她。而她满脸羞愤,却被一位粉衣小姐拉了下去,不知说了什么,倒是安分地坐在位子上。
“这几位小姐无怪你不认识,她们父亲都是今年留京任职的官员,初到京城,还不曾走动过。”乐安一一介绍了一遍。
舒然与她们点头见礼,心里却想,原来是京城的新鲜血液啊,想来各世家都有意结交,难怪能来这样的场合。
看来京中势力又有一番变动了。
“阿月和阿盈怎么还没来?”这是她交好的两位闺密,十分聊得来。
“别急,她们两家人多,收拾得慢些。”乐安这样一说,却又觉得好似在说舒然家人少,怕她伤心,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即一道身影如风般地跑进来,吓了满屋人一跳。
“阿月,你规矩又白学了?”舒然倒是镇定,从小蒋月就是这个样子,“担心伯母又关你一个月。”
“是啊,”乐安显然也习惯了她的行事,“到时候有你受的。”
蒋月一身张扬的红衣,腰上还别着一条马鞭,闻言一抬下巴:“怕什么,反正关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