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且吟道:“无事,只是……累了。”猜来猜去,他就是猜不着纪珩到底是什么心思。
累了?风且吟是心累,纪珩却以为对方渡劫渡累了,于是道:“还能走吗?我背你吧!”
“背我?”风且吟讶异地抬起头。发带被雷霆劈落,如今他一头发丝尽数披散而下,柔顺的长发垂落肩头,将本就昳丽夺目的相貌衬出几分阴柔来。此时他露出诧异的模样,双眼微微睁大,少了平日的凌厉,倒显出少有的柔和来。
这副样子连纪珩都很少见过,他双眼微微一动,就将这一幕录成视频存储起来,而后背对着风且吟蹲下身,将音量调低一格,轻声道:“上来吧!”这是纪珩进行过的最漫长最奇怪的任务,除了和任务有关的目标提高接触频率,他竟然没有别的办法揪出病毒。
阿宝:【我觉得很轻松的任务啊!又能无限制旅行又能撩汉子。】纪珩:【你刚刚说撩汉子,什么意思。】
阿宝:【是中古时代流行过的词汇,后来联邦重新修订词汇字典的时候把它删除了。总之,就是跟提高接触,尤其是身体接触的意思差不多。】纪珩:【准确吗?】
阿宝:【准确。】应该吧……
这厢纪珩和阿宝正进行无线交流,那边风且吟看着眼前在他面前蹲下的背影,却是想起了十六年前,他趴在纪珩背上,被他带着一起逃亡的情景。
其实这次渡劫他没有任何受损,反而精进不少。精力充沛到甚至能立刻御剑飞上三天三夜,但是看着在他面前蹲下身的纪珩,他迟疑了一会儿,终是站起身靠了过去。
“好了吗?我站起来了?”纪珩礼貌地询问。
风且吟应了一声。随后,纪珩就稳稳地站了起来。无论走得多块,他背上都没有任何颠簸,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
到底……还是纪珩啊!
第55章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江娘子那张秀美清丽的脸上爬满了灰黑色的纹路,随着她的不断挣扎,一丝丝黑色轻烟从她脸上的裂纹中溢出,那些黑烟每散出几分,江娘子的身形便朦胧几分,竟是隐隐维持不住人形了。
福伯牢牢压制着她,趁着风且吟在渡金丹劫无暇顾及他们,抱着江娘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嘴里低低念了一句咒术,那五个朦胧的鬼影就紧紧贴着他,化作了一团黑云托着二人往凤鸣山另一面冲去。
乌云穿过山林,越过溪流,到了一处谷地。这处谷地与前面枝叶婆娑、郁郁葱葱的山林完全不同,这里土地干裂,草木枯黄,处处显出衰败之像,倘若有修士将灵力运于双目凝神细看,就会发现,这整个谷地都被一层不祥的黑气笼罩,致使谷地中的死气无法散出,谷地外的生气无法进入,年复一年,谷地内的情况越发恶劣,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生物存活。
在进入谷地之前,福伯回头看了一眼客栈方向劫云罩顶,雷光闪闪的景象,心头大恨,天道容不得邪物存在,这回他藏在客栈底下的家当,怕是彻底没了!他与那姓风的修士无冤无仇,对方缘何这般为难他?
福伯眼底满是怨怒,却只能强压下去,如今江娘子被那姓风的修士几句话激得神智大乱,得赶紧让她清醒过来。
思及此,福伯立刻驾着黑云入了谷内的一处山洞中。
正所谓狡兔三窟,像福伯这样被修真|界正道所不容的魔修自然也为自己准备了不少的巢穴。这处谷地的山洞中藏着他这些年搜刮来的不少好东西,可惜最好的那些只怕已经被雷劫劈光了。想到这里,福伯胸口又是一阵闷疼。
他把仍然挣扎不已的江娘子按在山洞内的石床上,掌心一张,化出一面镜子搁在她面前。
镜面映出江娘子那张布满黑色裂纹的脸,已经跌入魔障中的江娘子见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忽然惊声尖叫起来,身上挣扎的力气在见到自己的脸后都消失了,她颤抖地捂着脸,连连摇头,拒绝去看镜中自己的倒影。
福伯却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托起她的下巴,逼迫她面对那面清晰无比的镜子。“看看!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清醒一点吧!再不控制住,你现在这张脸就得立刻毁了!如今危机四伏,我可找不到让你滋补的年轻姑娘!”
许是听明白了福伯的话,江娘子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极力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慢慢调节好体内紊乱的内息,终于稳定住了濒临溃散的身体。
福伯见状松了口气,他连忙转身去翻找自己留在这个山洞内的东西,然而刚刚解开箱子上的禁制,一抹剑光就映亮了他干枯苍老的脸。
他目光一颤,只见一个身着暗银纹宽袖白袍的年轻修士持剑抵在他的脖颈处。他警惕地眯了眯眼,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
原平持剑抵着福伯的咽喉,慢悠悠道:“等你们很久了。”他扫了福伯的手臂一眼,提醒道:“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毕竟江娘子可比不上你皮糙肉厚,万一……”
福伯闻言一惊,未等原平说完就扭过头看向江娘子,却见刚刚还好好坐在床上调息的江娘子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用捆仙绳捆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福伯恨恨道。
捆住江娘子的男子也是一身银纹白袍,背负长剑的打扮,听闻此言他一掌打晕了已经被捆住的江娘子,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令她那张黑纹未消的脸面对着自己,转头对着福伯道:“你说这残害了不知多少个无辜少女的毒妇是弱女子?啧啧……”
“你……”福伯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够了桐青!”原平拿剑指着福伯,一边逼着对方往洞外走,一边道:“风师兄的金丹劫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快带着他们回去汇合。”走到山洞外时,他又不放心地看了桐青一眼,“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你不要搞小动作。”
桐青将江娘子扛在肩上,闻言翻了个白眼,“好歹同门一场,在你眼里我竟如此不堪?”
原平不再说话,默默取出飞行法器,心道桐青这人油嘴滑舌又心思诡谲,与他说多了反而容易中了他的套,好在这次风师兄也在,晾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风师兄面前动手脚。
两人于是带着福伯和江娘子,乘着飞行法器回了凤鸣山客栈。
此时的凤鸣山客栈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周围草地焦黑一片,还能看得出被雷火烧灼的痕迹。
两人不以为意,驾着飞行法器继续前行,行了没多久,就遇见了背着风且吟的纪珩。
见风且吟披头散发地趴在纪珩背上,原平还以为风且吟被雷劫劈成重伤了,问也不问就慌乱地从法器上跳了下来,“风师兄你没事吧!”
趴在纪珩背上的风且吟闻言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笑来,待见到他旁边的桐青时,那几分微笑就收敛了,“我没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平瞟了桐青一眼,道:“我也不知。去抓魔修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桐青看起来倒是半分都不在意原平说的话,他跳下飞行法器,笑眯眯地冲风且吟拱手道:“见过风师兄,哦不,从现在开始,该改称峰主了,也不知掌门得知师兄结丹后,会给师兄安排哪座灵峰。”
风且吟淡淡道:“到时候还得看掌门的意思。”话毕,他低头对纪珩道:“纪珩,放我下来吧!”
一直安安静静把自己当成运输工具的纪珩闻言,蹲下身,把风且吟放下来。
他们二人这番举动都十分自然,倒是把一旁看着的桐青吓了一跳。身为跟风且吟同一批进入剑宗的弟子,又都是从凡界来的,桐青对风且吟不说完全了解,却也熟悉个七八分。风且吟这人对待同门时脸上总是带笑,却是三分客气六分疏离,只有一分是亲近。况他这人最是好强,平日里宗门内有什么猎杀妖兽的任务他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修炼时也格外卖力,完全是燃烧生命在修行。
桐青记得有一回他们几人接了任务外出杀妖,风且吟在那一战中受伤颇重,却仍然不肯让其他师兄弟带着他,宁愿自己带着重伤御剑回宗门。而现在,他身上气息平稳浑厚,脸色也好看得很,完全不像伤重难行的模样,竟然肯让人背着他?
这么一想,桐青看向纪珩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好奇,谁料这人竟是越看越眼熟,再想想刚刚风且吟对这人的称呼,桐青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那件事,不由惊道:“你竟还活着?”
什么叫“竟还活着”?难道纪珩不该活着吗?风且吟闻言不虞地拧起眉峰。
纪珩却不生气,闻言神色平静道:“是,我还活着。”
桐青又问,“当年你掉下千金峰,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千金峰完全爆发时的温度就算是一个金丹修士掉进去也没别想好好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