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虽然老了,但是并不是老糊涂,若没有真正的大事儿,她是不会让人大半夜的去瞧侯府的大门。
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了。
魏其侯到了东宫,天已经蒙蒙发亮了,太皇太后因为从梦中乍醒,不比年轻的人身子骨硬朗,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了,侍女请了太医过来,开了方子,煎药来喝。
窦婴到了门口,太皇太后立马就让他进来了。
只见老太太侧躺在矮榻上,侍女在旁边给他捶着背,似乎很不舒服,太皇太后见窦婴进来,挥手让侍女们都下去。
这才开口道:“老身这么急着叫你过来,想必你也猜到了,是有个事儿,大事儿……把老身都从梦中给吓醒了。”
窦婴恭敬的道:“不只是何事?还请太皇太后示下。”
太皇太后颤巍巍的坐起来,道:“这事儿,和阿娇有关,又和皇上的娘有关……”
她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窦婴立马抬眼去瞧了老太太一眼,随即有些惊讶的垂下眼去,遮住自己过于外露的表情。
太皇太后道:“你也听说了罢,阿娇刚给皇上生了个儿子,只是这个孩子,本该下个月初临盆,反而今天就生了……老身本就觉得不对劲儿,御医还说是寒邪入体,所以才导致的。”
窦婴迟疑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道:“这件事儿,若是老身想去查,必定能查得水落石出,只是牵扯的太广,若真是王太后做的……”
窦婴又垂下眼来,道:“那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太皇太后道:“是啊,还会伤了皇上的心,在皇上心里头,他的娘亲是最和善的人,不像老身。”
窦婴没说话,太皇太后道:“老身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儿,你的看法呢,老身不能拿王太后怎么办,还不能动一动他田蚡么?也是时候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了,若是阿娇和小皇子落下了什么病根儿,老身定饶不了他们!”
窦婴道:“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只怕……只怕动了田蚡,就是打了王太后的耳光,实在不好办。”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道:“所以老身才叫你来,你的手上,不是有先帝的遗诏么?”
窦婴全身一颤,猛的跪下来,这份遗诏是密诏,除了先帝和窦婴,只有当时伺候先帝的老奴在场,再没有多余的人知道了。
窦婴在景帝时期一直没有做到丞相的位置,不是因为他才识不够,也不是因为他德行不够,只因为他姓窦,景帝忌惮外戚专权,专门打压了窦婴。
只是在景帝病重的时候,却把窦婴召到了榻前,向他托孤,赐他遗诏,对窦婴说,如果意外,这份遗诏可以保他全家上下无恙。
那时候魏其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磕头,一个做臣子的,能得到皇上的密诏,不正是对他的一种肯定么。
窦婴突然觉得这一辈子都值了,只是这件事他谁也没说过,一直都在保密,毕竟这张密诏上所写的是天大的事。
太皇太后道:“先帝给你的密诏,是不是说,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杀太后,保皇帝?”
“太……太皇太后!”
窦婴跪下来,冷汗一下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连忙用袖子去擦。
太皇太后只是道:“老身没让你拿出这份遗诏,也没有让你做什么,只是问你,若真是这样,咱们又有最后的依仗……老身并不想对她王太后怎么样,也不想让皇上伤心,只是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阿娇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她要谋害的可是大汉刘家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