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么？律师以为当事人争取更大的利益为己任——”
突然间，周亦扬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难懂，脸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沈言没说完的话彻底就堵在了嗓子眼，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森冷，就好比在暴风雨前夕，都是平静得毫无征兆。
只是让沈言没想到的是，周亦扬突然就笑了，整个冷峻的面部线条都瞬间柔和了几分。
“呵呵，很高兴你还没有正式踏入这一行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没错，帮当事人争取到更大的利益，的确是我们的职责，这是最本质也是最现实的问题。”他说，“不过，除了这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将复杂难懂的法律学术用语，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传达给当事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她写的起诉状，“你之前叙述的这些案件事实，有没有觉得很拗口难懂？起诉状是呈交给法院的没错，但是你代表的是你的当事人。”
“那……”沈言有些迷惑的看着他，周亦扬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笔记本噼里啪啦的一阵敲打后，将电脑又放回她的面前，语气却不容置喙的严厉：“把这些红色标注出来的句子全部修掉，语言要精练干脆。”
“哦。”沈言抱着电脑老老实实的修改着，反观周亦扬竟然也没有走，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同样聚精会神的盯着她修改的东西看。
沈言内心压力巨大，改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周状，您能不能不这么盯着看？我有点紧张。”
闻言，周亦扬眉头一挑，抱臂看着她，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好笑：“沈助理，如果这换在庭上，你的下方坐着一百来号人，你预备怎么办？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那些旁听？”
沈言被他说得脸红一阵黑一阵，一时间没了话。不过，周亦扬倒也起身了，他径直拿起放在衣架上的睡衣走进浴室，临进门前还丢下一句话：“改完了放在那里等我出来看。”
沈言看了看电脑下方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整了。
为了保证睡眠时间，沈言立刻速度改起来，总归是在周亦扬出了浴室门的时候弄好了起诉状。
她将电脑重新放在桌子上，周亦扬倒了杯水走过来，便喝着水便看着屏幕，沈言就坐在他身边，低着头，闻着他沐浴过后的香吻红脸等着他的挑剔。
只是十分钟过去了，周亦扬依旧没有说话，沈言迷惑得抬起头，却见那人已经喝完一杯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言随即一怔，脸又不自觉的红了红，小女儿神态展露无遗，周亦扬轻佻眉头，将水杯放下，说道：“这次写的很好，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法院提交起诉状。”
沈言闷声嗯了一句，困意袭来，小脑袋依旧低得低低的，周亦扬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想扶起她的脑袋，想想却还是作罢，直接起身：“你回去睡觉吧，明早九点在楼下等我。”
沈言如获大赦，立刻扬起笑脸看着他：“好的，那，周状晚安。”说着，她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房间内。
周亦扬抬起眼睑看着合上的门，峻峭的脸上突然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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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刚吃完早餐，沈言就早早的在楼下大厅等着周亦扬了。
大概在八点五十五的时候，周亦扬那颀长的身影终于是出现了，她提起包，迅速走到他面前对他笑着大招呼：“周状早啊。”
周亦扬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回道：“嗯，你也早。”
她今天穿的是他给她挑的那件嫩黄色的连衣裙，头发随意扎起来，露出白嫩的脖颈，亦步亦趋的跟在左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就像是一片片羽毛划过周亦扬的心头，痒痒的。
原本以为是大家一起去的，可谁知坐上了车沈言才发现就她和周亦扬两个人，她闷在副驾驶上不说话，周亦扬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说道：“今天我给他们放了假，办完事你也可以放假。”
沈言闻声顿时精神来了，睁大眼看着他：“所以我可以去海边玩了吗？我可以去吃澳虾？可以去吃螃蟹了？”
周亦扬点点头，目光直视着前方发动起车子，沈言开心的靠回去，看着窗外心情愉悦地哼起小曲。
周亦扬的余光瞟了眼她，嘴角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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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法院递交起诉状似乎很不顺利，周亦扬坐在车里等她，而她却被那个审查人员用‘格式不不对，内容不充分’给打了回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
依她当年在法院做实习小妹的经验加上她巧舌如簧的嘴上功夫不应该啊？可事实的确是如此残忍。
沈言如霜打茄子，顿时蔫了。
她看着手里被退回来的起诉状愁容满面，怎么可能会格式不对？如果是格式问题，那么昨晚周亦扬肯定会发现让她修改的。
然而，她走到窗口刚准备再出声问问情况，就被那人一句：“下一位。”给打断了，沈言无奈只好拿着起诉状出了法院大门。
第5章 他乡遇旧识
周亦扬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的出来，似乎对她的遭遇早就心中有数。
他拉开车门让她坐上来，沈言低着头没说话，周亦扬也不问她，反而悠闲的开了车载音响听起歌来。
周亦扬似乎很偏爱那种爵士乐，听起来很轻松自在，沈言纠结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将包里的那份起诉状递给他：“周状，对不起，法院退了回来，说是格式和内容有问题。”
周亦扬不动声色的接过她手中的起诉状，看都没看，只紧紧地盯着她：“那你觉得你写的格式和内容有问题吗？”
“我，我不知道，可能有吧？”她有些犹豫地说着，周亦扬却轻笑了一下，“沈言，今天这一课就是要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有自信。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自己写的这起诉状有问题么？”
他将手中的起诉状再次交回她的手里，沈言怔了一下，低头仔细地看了，良久才喏喏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啊。”
周亦扬抬了抬下巴，眼神有些凌厉，沈言深知这样的回答不是他满意的，于是便也抬起下巴，用着一副自信的语气说道：“我觉得绝对没问题。”
周亦扬这才笑了笑，说：“是的，那么就是法院的问题了。”他不疾不徐地道：“你现在拿着它再进去一趟，如果那人还是以同样的理由退回来，那么你就让他给你下一个拒绝受理的决定书。”
沈言顿时反应了过来，是呀，一般成交起诉书的时候被拒绝受理，法院是要出具相关文件的……
“周状你可真聪明！”沈言笑眯眯的赞了一句，一边也在心里腹诽自己的脑子偶尔着实是笨了些，竟然都忘记了这么重要的知识。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粗心。”
沈言知道周亦扬泼冷水的功力一直很深厚，不过现在学了个小技能，她也没了心思和他顶嘴，笑眯眯拿着起诉状下了车再次走进法院。
果然不出周亦扬所料，那人依旧以同样的理由将起诉书打回来了。但是，当沈言说出周亦扬教她说的那些话时，那人踌躇了一会儿，又将起诉状收了回去，并且让沈言去一旁的窗口缴费。
相比刚才的情况，这次显然进展的顺利多了，缴了费沈言再次走出法院的大门，心情明显的不一样了。
她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坐进周亦扬的车里，拉着他一个劲儿称赞，完了还朝着他眨眨眼加了一句：“周状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教会我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