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旒在山上呆了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太清真人收徒,登时也有些好奇:“但是?”
师弟道:“其实我更喜欢那笑嘻嘻的青年一些,看着好相处。只是他那种性格是修仙大忌,我师父觉得他太浮躁不怎么喜欢他,而且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只怕没几年就要走了吧。”
“重光长老性格严厉认真,他不喜欢那云天青才是自然的。”远处一个少女忍不住道:“只是就连掌门师叔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虽然因为他资质甚好收下了他,但是连道号都没有起呢,直接就叫他的俗家名字。和他同来的那个人都被赐了道号‘玄霄’呢。”
“玄霄?好名字。”冕旒摇了摇头:“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师弟笑道:“我们不似师兄这般心中只有剑,总是忍不住要听些消息的。其实我也奇怪,掌门师伯的性格和我师父有些像,云天青那种性格应该不得他心才对,为何还要收做亲传弟子呢?”
那少女插嘴道:“玄灏师弟有所不知,与我同宿的夙真今日负责巡守山门,正好见到了那玄霄和云天青二人闯关上来。肃武长老和执剑长老甚至没等她去通报就亲自来迎接那二人呢!你不知道,那二位长老的眼睛一直盯在那玄霄身上,看着可高兴了呢!说不定那云天青是沾了玄霄的光,资质又好,掌门师叔便将他一并收入门下。”
冕旒听着自家师父也参与进此事,回想起十年前初见时宗炼看他一脸欣喜的模样,还有平日对他的处处纵容。虽然平时他并不在意,但是听周围的师姐弟也七嘴八舌的谈论起这件事来,多少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便问:“那个玄霄难道是天命火属之人?”
“这事我们哪里知道。”少女道:“不过玄旒师兄你这么一说……我记得夙真好像也说了,那玄霄额上带有朱痕。我听师父提起过,若是天生额间便带有印痕之人,定是属性较为单一的修仙奇才呢!朱痕的话,说不定那玄霄真是火属之人!”
“这般好资质,也难怪掌门师伯会高兴了。”师弟不无羡慕道:“我这会儿倒也想见见那玄霄了。”
少女笑道:“玄灏师弟何须着急,待到大师兄和大师姐二人带他们转了整个琼华派之后,他们总是要来剑舞坪住宿的。”
说道这里,少女看向冕旒微微一笑道:“唉,这时候就羡慕玄旒师兄你了,能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真好。”
冕旒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心中暗暗道:只怕校长让他来这个世界,并不仅仅只是修炼这么简单。不过他虽然略有起疑,但对于冕旒而言,这种事情并不值得他去在意。
他回房之后洗了个澡,随便擦了擦头发就走出门准备去五灵剑阁看看关于“归元真诀”的技能。归元真诀只需要内息气力来催动,并不需要使用仙术,就可以借用自然的灵力来恢复周身三尺范围内活物的生命力,治愈伤口,效用极佳。虽然也算是仙法中的一种,不过因为不需要灵力来催动,所以让冕旒颇感兴趣。
却不料刚刚出门,就听到左边传来一声低喝道:“玄旒师弟,你又这般披头散发的走出来,成何体统。”
冕旒一愣:“大师兄?”
来人正是掌门太清真人的第一个弟子,也是整个琼华派第二代弟子所有人的师兄玄震。
玄震还未开口,就听他后面一人笑道:“哇哦,想不到这仙山之上连人都像神仙一样,这位师兄长得好俊俏啊!”
玄震皱眉道:“云天青,不得无礼!”
原来这人就是今早众人口中的男主角之一。
冕旒看去,只见玄震后面跟了两个穿着俗世衣服的青年,均是丰神俊朗眉目如画,赏心悦目的很。其中一人头发随意的披散着,一身青色布衫,甚至还笑嘻嘻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口中笑道:“大师兄你别这么说嘛,都是同门师兄弟,我这不是在赞美那位师兄吗?”
玄震性格严谨沉稳,饶是他面对这名青衣青年也忍不住微微一叹,朝着冕旒道:“玄旒师弟,这两位是玄霄和云天青,是师父今早刚刚收进门的两位师弟。二位师弟,这位是你们的师兄玄旒,他是我琼华派执剑长老宗炼师叔的亲传弟子,也是我玄、夙字辈中的剑法第一人。你们若在剑术上有什么疑问大可请教于他,想必玄旒师弟比我更能解答你们这方面的问题。”
云天青摇摇头叹道:“我与玄旒师兄竟然不是一个师父,好生可惜。”
玄震皱眉道:“我琼华派上下一心,即使授业恩师并非同一人,但大家都是琼华派的一员,何来可惜之说。”
云天青耸了耸肩低声道:“是……玄震师兄我知错了。”
云天青这般的性格难怪让今早众人讨论纷纷,冕旒十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厌烦,甚至因为这难得的“新鲜”对对方有几分喜意。再转头看向云天青身边一身白衣的青年,对方长发高束,面无表情,眉目冷淡,额间果然又一道朱痕。然即使如此,冕旒思来想去还是要称赞一句人如飞仙,气势如虹了。
“天青师弟,玄霄师弟。”冕旒点头笑了笑,二人也忙回礼于他。只是即使是这回礼,云天青也是随意的很,而那玄霄倒是姿势甚为标准,却感觉不到多少尊敬的意思,至多也不过是因为遵守规矩而已。
或许是因为朱痕的关系,冕旒忍不住多看了玄霄两眼。然而就是那一扫,他突然觉得浑身一软,就连视线也骤然变得模糊不清,双耳轰鸣呼吸窒堵,居然连抽出香雪海支撑身体的力量也没有,就这么直接倒了下去。
一时的最后,他只是隐约听到了一声“旒儿”,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第三回紫禁之巅寒彻骨
冕旒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疼的简直要炸掉,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次的反应极其剧烈,他勉强站起身扶着一棵树就开始吐,当半响回过神后才发觉不对。
他的内功……红世决竟然倒退到了第八重!他在琼华派的十年时间竟在瞬间化为乌有!
皇冕旒握紧手中香雪海,心中惊惧同时也不禁狂怒。没有人会喜欢十年辛劳化为乌有,冕旒更是。他甚至在一瞬间再次怀疑琼华派的十年是一场梦。但怎么可能?那样真实的一切,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铸剑时险些把自己的手腕烫烂,即使用了仙术也是过了两日才算好全。他还记的自己学习的一招一式,即使闭住眼睛也能记得剑招的每一道轨迹。
冕旒闭上眼,下意识的拔出香雪海,如这十年时间中所做的每一次那样,琼华剑法流利的使出,顿时万千剑影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就这么在他周身围绕起来,冕旒大喝一声突然挥剑,那万千剑影竟在瞬间顺着剑尖指向飞冲而去,将远处的大树戳的千疮百孔化为乌有。
“千方残光剑……”第八重使出这种仙剑招式太过废力,饶是以冕旒的精深内功也险些脱力倒在地上。冕旒用香雪海插在地上支撑身体,他剧烈的呼吸着,心中却止不住的犯上喜意:“不是梦,不是梦!”
此时他冷静下来,心中惊疑恐惧渐去,倒也多少有些明朗。能这般轻易的降低自己的修为,只怕也只有校长能做到。冕旒并不知晓对方究竟何意,哪怕是一种玩弄,他也无所抵抗。但冕旒从不是那种认输之人,修为去了如何?他的道心还在,他的手还握剑,他的神思清明。即使重头修炼,虽多少有些遗憾,但冕旒也能笑着觉得自己这次重来还能少走些弯路。
他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舒服许多,就听远处一个温柔的宛如抚柳之风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疑惑道:“是……师父?”
对方的气息太过于平淡和自然,冕旒甚至因为这个气息将对方当成了自然中的鸟兽而无视了过去,直到此时出声,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个人。冕旒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公子身着锦衣站在不远处,即使此时面带疑惑,他的嘴角依旧是微微勾起带着轻笑,眉目温和。这无疑会是一个很受女性欢迎的俊美公子,端方温柔,如风似水,当真称得上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是以冕旒的眼力并不难看出对方的眼睛没有焦距。
——这是一个瞎眼的公子。
瞎眼,师父,温柔的公子……
冕旒迟疑道:“花满楼?”
花满楼浅笑道:“没想到真的是师父。”
冕旒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喉咙就像是卡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对方浅笑着等他回答,半响冕旒才道:“你真的是花满楼?陆小凤的好友花满楼?”
花满楼摇摇头道:“师父说笑了,莫不是师父还有一位弟子名叫花满楼?”
错愕之后涌起的是狂喜!他当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陆小凤的世界!
“好!好极了!”冕旒大喜道:“我回来了!”
花满楼有些不明觉厉,但冕旒身上的秘密本就不少,当年又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在他们面前离开,他便只是问道:“十年未见,若非师父剑气冲霄引起我的注意,剑意亦如当年一般霸道刚烈,我也不敢相认。只是未曾想师父的声音十年未变,只可惜我看不到师父的脸了。”
“十年……?”冕旒一愣:“已经……十年了……?”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道:“是,若是细算,已经是十年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