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母后!母后,别说话了母后。”朱常溆用袖子把泪给擦了,“母后是千岁,福泽深厚。”
郑梦境笑了笑,“傻孩子,哪里真有什么万岁千岁。你见哪个祖宗真活到了万岁吗?”
“母后若不在了,这世上便再无人帮衬着我了。”朱常溆的眼泪再止不住。“芸儿年轻,经不起事。校儿也还小,妼儿总爱粘着你,我……我……”
郑梦境正要说些什么,殿门就被人给冲开了。一身风尘的朱翊钧出现在了门口。
“小梦!”他几乎是扑到榻边,“小梦,朕去向天地祖宗祈祷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朱常溆默默地给父亲让开了位置,退出了宫殿。
外面胡冬芸领着两个孩子候着,见朱常溆出来,轻声问他,“母后可有好些了?”话音刚落,就听见天子在里头的哭声。
朱常溆默默摇摇头,一手牵了太子妃,一手牵了朱由校,慢慢地离开了这里。
郑梦境有些贪婪地望着朱翊钧,“外头下雪了?”她努力伸手去给朱翊钧掸衣服上的雪水,“仔细着了凉。”
朱翊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哭泣着。即便再不愿承认,他心里也清楚,这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往后奴家不在了,陛下可不能再这般孩子气了。陛下是万民之主,必要珍重才是。”
朱翊钧哑着声音,“朕便是这等性子,所以才要小梦来管着。你若不在了,还能放心让何人来管着?”
郑梦境无力地笑了笑,仿佛多年前那样的调皮,轻轻点了一下朱翊钧的鼻尖。“奴家可担不起这重任。”
朱翊钧哽着哭音,听她不断地絮叨着。有对自己的叮嘱,有对朱常溆的担心,更怕没了自己后,性子顽皮的朱轩媁会不会被教坏了。还有总爱往外头跑的朱常治,有了媳妇也不安分。
桩桩件件都说到了,直至最后,郑梦境望着朱翊钧,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洵儿。”
朱翊钧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你想见洵儿是不是,我现在就差人将他从辽东给叫回来,可好?你要好起来才是,待洵儿回来见着你这般,必要伤心的。”
又哭道,“还有我们那未曾见过的小孙孙,小梦你就不想抱一抱他吗?若是不能好起来,又怎能抱得动他?听说养的极好,可重了。”
郑梦境摇摇头,泪水自眼角滑落,“洵儿。”
他俩都知道,将朱常洵叫回来是不可能的事。朱翊钧若是执意如此,朱常洵倒也能回来。可而今前线战事吃紧,朱常洵是万万分不开身的。
“洵儿。”郑梦境闭上眼,鬓边一片湿润。
今夜,乾清宫灯火通明,照亮了半边天。
远在辽东的朱常洵突然惊醒过来。他们今晚要准备夜袭大金,现在距离发动攻击还有些时候。
朱常洵喘着粗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的心跳动得极快。
“母后……”朱常洵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地想起了远在京城的母亲,心慌不已。
帐外的火把纷纷被点亮,朱常洵知道时候到了。他迅速站起来,将盔甲穿上,佩戴好了随身武器,又将火器一把抓起,冲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