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轩媖连连摆手,“一个就够了。”家里的钱哪里能用得起三个。
“无事。”史宾笑道,“这钱,我已是给了。”他朝那三名妇人点头。妇人拘谨地行了礼,“确是已经给了,签的契也是在这位大人手里。”
朱轩媖红着脸,“那、那……”
“都留下吧。”史宾替不好意思的朱轩媖把话说完,“如何安排,全看夫人的意思。”又向朱轩媖行礼,“商会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朱轩媖起身相送,“慢走。”
又过了些日子,徐光启还未回来,朱轩媖却是拘在家里头有些闷了。自出嫁后,徐光启常常带她出去散心。现下见不到人,说不着话,心里惦念着外出未归的人。天气闷热,一时便有些心燥。
家事都由那三个妇人料理了,她们带孩子也是一把好手,处处妥当体贴。有些事,朱轩媖自己还没想到呢,她们就给做了。
朱轩媖一旁看着,心道史宾的确是个好手,眼光毒辣精准。怪道能在漳州行海事,做得风生水起。刚到漳州的时候,她就见不少商贾都上门来找史宾,想给他接风洗尘。只史宾都推拒了,先安排了他们一行人。
“夫人这几日可是在家中烦闷了?”史宾今日恰好得了闲,“不若我领着夫人在漳州城里头看看。”
带着徐佑珠和徐佑钰的妇人笑道:“夫人便去吧,家里头有我们呢。”说罢又哄着徐佑珠,“叫夫人出门去给小姐买糖吃。”
徐佑珠笑眯了眼,冲母亲点点头,“娘快去,我要吃糖。”
朱轩媖迭声应了,理了理头发,“我去穿件外袍。”过一会,就戴着帷帽出来了,“有劳了。”
史宾笑了笑,领着朱轩媖出了门。
“夫人可有想去的地方?”史宾配合着朱轩媖的小脚,慢悠悠地走着,“酒肆茶坊,怕是不大好去。首饰铺子同脂粉铺子,可有中意的?”
朱轩媖拉着被风吹起的帷帽纱帐,抿了下嘴,“我想去瞧瞧织坊。”
“织坊?”史宾有些诧异地转身。
朱轩媖点头,“嗯,我看此处盛产漳绒和漳缎,同江南织造局送去宫的有些不同。”
史宾道:“那就去我常去的那家织坊吧,都是女子,并无男子织工。天热,夫人戴着帷帽也闷。去了那处却是可以摘了凉快凉快。”
朱轩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一会儿,腿脚都发酸了,总算听史宾说了一声“到地方了”。
只站在外面,里头的机杼声就响得厉害。朱轩媖小心翼翼地摘了帷帽,探头从窗子外里头看。
“这里……就是了?”
史宾点头,同屋外的妇人打了个招呼,就领着朱轩媖进去。“江南织造局的织工多是男子,但男子总归不比女子细心。这里的布匹是漳州当地最好的。”他凑近朱轩媖,让后者有些不舒服,“倭国最喜欢买这家的漳绒了。”
朱轩媖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压低了声音,“不是说不许同倭国做营生的吗?怎么……”
史宾笑了笑,“想要给圣上赚银子,哪里那么容易的事。商贾嘛,自然何处能赚钱,就往何处去。何况自朝鲜之役后,倭国人老实了许多,已经许久不曾出海作乱了。”
朱轩媖咬着唇,走到最近的织机去细看。正好那妇人停了下来,将布匹上的起绒杆小心往上提了提,用小刀沿着起绒杆割了。
“这就是起绒?”朱轩媖扭头看看史宾,见他点头,又屏气去看妇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