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溆沉吟了一番, “方才……吴楷应该请了郭正域吃酒。”他敏锐地抬起眼, 看着郑国泰,“莫非,要对郭正域行贿?”
“依我看,如你所想。”郑国泰用筷子指了指外甥,“不过嘛,我听说先前楚王听说郭大人要来,就让人带了一百两黄金过去。殿下可知道,郭大人收是没收?”
这个朱常溆可以很肯定, “没收。”自从知道沈一贯收贿后,他就从东厂借了人,在各个官员家宅附近埋伏,哪几个收了钱,心里还是有些数的。“听说是将楚藩派来的人,连银子带人一起轰了出去。”
郑国泰“啧啧”道:“看来这个郭大人倒是位清吏。”
朱常治将一大盘白肉就着酱油全吃光了,“那是,舅舅你没瞧见,这一路上,他就没给自己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收受贿赂之人。”
“那可不一定。”朱常溆当即反驳,“这世上,多得是两面三刀之辈。不过嘛,”他笑了笑,“若是这位敢收贿,怕是他的老恩师头一个饶不了他。”
郭正域的恩师是沈鲤,当今天子的恩师也是沈鲤,两人勉强也能称得上是同门师兄弟了。顶着这样的巨大光环,郭正域但凡不是个蠢人,也绝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
否则沈鲤的面子往哪儿搁?朱翊钧是办他,还是不办他?
不仅要办,还要重办。显示出朝廷对于勾结藩王之臣的痛恨之心来。
大明朝,并不是没有诛九族的前例。
朱常治耸耸肩,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全不懂,还是安心吃饭来得好。
“这事儿,舅舅是怎么知道的?”朱常溆有几分好奇,郑国泰这身份,又是商贾,又是皇亲,根本就不讨官员的喜欢,哪里会与他交好,更将这件事告知。
郑国泰摇摇指头,“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他凑过去,低声道,“我这铺子的掌柜,小舅子是武昌知府身边儿的师爷。”
朱常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么说,武昌知府、师爷,全都有份儿?”
“对喽。”郑国泰夹了菜往嘴里送,“这武昌上下,还有哪位没收过楚王的银钱?我看呐,十个里头能有一个,就不得了了。武昌府人人都知道楚王疯了似的给人送钱,就想活下一条命来。”
“依舅舅看,楚王这案子,能不能办下来?武昌府替他说话的,多不多?”朱常溆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民情舆论,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左右案情最终的决断的。
朱常溆到武昌,就是为了能将朱华奎给按进泥里头再也起不来。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郑国泰挠了挠山羊胡的根子,“这个倒是没有。殿下,你是不知道。楚王在武昌,甚至在楚宗内部,并不得人心。赏罚倒勉强能算是分明,可太过严苛了。不少楚宗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呢。不过嘛,支持的,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相比之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朱常溆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郑国泰说了这么多话,不觉腹中空空,正想夹块肉呢,就发现桌上的肉食都叫朱常治给扫光了。“你呀你呀,小心别吃坏了肚子才是。”
朱常治鼓着腮帮子,“嘿嘿”笑着。
“哎,对了。殿下,这次来武昌,就是为了楚王的案子?”郑国泰皱眉,“若是如此,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一个藩王,哪里值得殿下千里迢迢赶过来。殿下可是千金之躯,得万自珍重才是。”
朱常溆笑道:“也是为了见舅舅,都好些年没见了。听说……又给我寻了个小舅母?还快多了个小堂弟?”
郑国泰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嗐!”
朱常溆也不多为难人说不想说的话,直接跳了过去。“也是想问舅舅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