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诗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轻笑着:“季姐姐,阿行总是对我很温柔呢,你也知道的吧,他是那么好的人,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很好。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对其他女孩子温柔,我都会忍不住吃醋呢,还是季姐姐度量大,能容得下,我以后也要向季姐姐学习呢。”
季锦笑了:“阿行看人的眼光独到,很有品位,我从不担心他对弱者散发善意。”
陈诗雨脸色一变,最后还是自己娇笑了起来:“季姐姐说的是,我这样的弱女子就总是要麻烦阿行照顾,比如上次,我住院的时候,阿行就来看过我,那个时候好像你们正在度蜜月吧?希望没有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当时我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向你解释一下,我真是生病得快死掉了,阿行只是做一个好人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的。”
这倒是前所未闻,季锦回想着缺席了蜜月的林徐行,也许是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信任感,面前明摆着散发着强烈挑拨离间气息的陈诗雨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她更相信那个总是温和的男人,妥帖地照顾着她她的一切,他说他在蜜月期飞去m国谈了一笔重要的合作,奠定了入主林氏的前提,她就信他。
“当然当然,陈小姐还有其他要聊的吗?”季锦举了举手中的书,“我这本书还没看完。”
油盐不进的季锦第一次让陈诗雨有了一丝挫败,同时也激起了陈诗雨更深的疯狂,她泫然欲泣凑上来:“季姐姐对我好冷淡呢,毕竟以后,我们都要一起照顾阿行。”她走近季锦,高跟鞋的声音越发冷清而瘆人,她最终俯下身来,左右手分别抓住季锦轮椅的扶手,一张苍白的面孔凑近季锦,这样的姿势有十足的压迫感,“如果季姐姐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只有我来照顾阿行了,你说对不对?”
季锦这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很正常,眸子里却全是疯狂,不知道让她疯狂的原因,到底是不是林徐行。季锦不动声色把手伸进衣服兜里,试图去按自己的手机。
陈诗雨按住了季锦的手,别看她柔弱,力气却大得惊人,似乎肾上腺都在此刻疯狂爆炸,她从季锦的衣服口袋里疯狂地抢夺走她的手机,狠狠砸在地板上,木地板一声沉重的响声,“你看,这是林爷爷的书房,为了保证良好的阅读环境,隔音做得特别特别好,外面还在开酒会,音乐声,喧闹声,吵成一片,而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外面都是听不到的。”
季锦开始思索,还有什么自救的方案。
“别害怕,我们只是好姐妹,躲在这里聊聊心事,不想别人知道而已。”陈诗雨露出一个柔弱而疯狂的笑容,转身把季锦的轮椅推向书房外的阳台:“你看,我从小就最喜欢林爷爷家的房子了,从哪个位置都能看到外面的大泳池。”
这次举办酒会的场地是林家老宅,场地够大也够私密,足以体现林家对这批商业核心人士的重视。季锦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林徐行带她长得这番见识,大宅子有什么好?每个角落在发生什么都无人知晓。
陈诗雨弯下腰,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在季锦的鼻尖,她在季锦的耳边轻声说:“你知道吗?从书房的这个位置走到泳池可以不被任何人看到。如果说,你看书看到一半,觉得在林家这样的家庭做媳妇,压力还是太大了,最后决定把自杀作为向林家的报复,在林家的酒会上把自己溺死在林家的游泳池里的话,明天会不会上新闻?”
季锦汗毛直立,但是并没有失去理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有人打算在这个时刻谋害我,我只是瘸了,我又没有傻,大喊和挣扎究竟能带来多少证人?”
陈诗雨一脸惊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季姐姐怎么说得这么吓人?而且这么可怕的事,我就是再傻也不会自己做啊。”她的声音如同叹息,就在季锦的耳边那么软绵绵地盘旋着,仿佛吐信的毒蛇,“但是谁知道季姐姐什么时候会出意外呢?季姐姐可要千万小心呀,我可是很关注季姐姐的人身安全呢。”
季锦感觉自己脸侧的皮肤都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陈诗雨所描述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陈诗雨的口气里满是遗憾:“但是就这样让季姐姐离开林家,我太不甘愿了,都没好好和姐姐成为好闺蜜,为了表示我们的亲热,我坐在你的腿上聊会儿天好不好啊?以前我就最喜欢坐在阿行的怀里和他说话了。如果不小心弄坏了点什么,季姐姐肯定不会生气的对不对?我姐姐说了,我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要笨手笨脚一些,什么事都做不好,”
陈诗雨仿佛最天真无邪的孩子,提着裙子绕到季锦轮椅的前面,提起自己穿着高跟鞋的脚,朝着季锦的伤腿狠狠踹下去。
季锦努力集中精神,看着陈诗雨来的方向,一面试图躲闪,一面伸出双手妄图拦住陈诗雨的脚。
忽然而来的一股大力,把季锦朝着后方猛然拽过去,季锦的轮椅侧翻,季锦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她明明专注在陈诗雨突如其来的攻击上,突然失了目光的焦点,但也正好躲过了陈诗雨杀伤力十足的三寸高细跟高跟鞋。
“滚,别逼我揍女人。”男声炸裂在房间里,这个原本空荡,季锦以为只有自己和陈诗雨在的书房里,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
季锦闭上眼睛,不要这样,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
然而天并不遂人愿,韩义一把拖走陈诗雨,手法蛮横,毫不留情,陈诗雨的高跟鞋在书房的地板上发出踉跄的脚步声,她尖声叫:“你是谁?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要是让我姐姐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韩义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告诉你姐姐我是韩义,看她敢怎么样。妈的,老子真是没见过你这种神经病。”
说话间,韩义已经靠男人天生的体能和身高优势,把陈诗雨拖到了书房门口,毫不留情朝门外一丢,门猛力一摔:“给老子滚蛋!”
而愣在原地的季锦,正在懊恼自己的拐杖不在身边,面对侧倒的轮椅,她除了半侧坐在地板上,无能为力。
韩义风风火火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口气里几分没好气:“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反抗都不会。不过现在进步一点点,至少会丢两句话回去,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吵个架都不会,听得我差点没急死。”
季锦认识的韩义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如果他话多,说明他紧张。季锦抬头望着他,试图分辨这个多年不见的故人,是已经脱胎换骨成唐僧,还是确实在紧张。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时隔多年,韩义看着季锦用那副茫然无助的表情盯着他的脸,昔日的台词就那么自然而然再次从嘴中吐出,似乎这么多年的时光都是虚无,他与她,又在多年后重新接上了青春岁月里的他与她。
“hi,好久不见。”季锦笑了,那笑容的含义太丰富。
☆、Chapter 49.贼喊捉贼
韩义看着季锦的笑容,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她的重逢,这场景与他预想的任何一次都绝不相同,他依然是那副没好气的样子:“你说这么多年不见你了,你怎么还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季锦不理会他的恶形恶状,他对她永远是这样,狠声狠气,没有过一句柔软的话语,她指向自己的手机:“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然后呢?让你老公应招前来看我就这么把你丢在地上?”韩义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痴,永远找不准重点。
韩义一手把轮椅放好,不容季锦拒绝地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动作一如既往地粗鲁,季锦的大大腿侧被狠狠一撞,她咬紧了牙关,连痛哼都没冒出一个。
“撞到你了?”韩义一脸诧异,“撞疼了你说啊。”
不,季锦在他面前受过的伤,遭受的痛,从来不会说。
“我的手机,如果不麻烦的话。”季锦依然指着自己的手机没放弃。
“我今儿还就不想给你了。”韩义的脾气上来,从来是不管不顾的,“这不是林家的酒会吗?放着自己的长孙媳妇儿死在书房里都不知道,谁开的宾客名单?弄这么一个傻了吧唧的前女友来,诚心和你还有你老公过不去是不是?”
季锦心头一凉,虽然明知可能出自谁的手笔,但是心头依旧一阵寒凉,对她这个外人还好,至今她也没觉得自己真正融入了林家,但是对于林徐行而言,这绝对是一种打击和伤害。
“林家不待见你,你老公也是软蛋一个,连个前女友都搞不定,要死要活要拖着你一起死的,是不是爷们儿。”韩义越说越气,捏着季锦的脸颊,“你看看你这脸,都没二两肉,当年我们韩家给你养起来的肉呢?你再看看你那腿,嫁给他你就断了腿,你别跟我争,这事儿要是和林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名字倒过来写。谁让你嫁他的?你活成一个大写的惨字你就是为了膈应我的是不是?
你当年话都不说一句跑的人就没影儿了,就是为了到林家来过这种苦日子的是不是?我今儿这话就撂这儿了,你少废话,赶紧离婚,跟我回h市,我上哪儿给你找不到个青年才俊。省得你天天不是断腿就是被威胁的。”
“韩义,你冷静一点。”季锦开始觉得头疼,今天真是个不幸的夜晚,前女友折腾完了,换前暗恋对象,不带消停的。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啊!你这么多年你一句话都没有,跑得无影无踪,你够心狠的你。我以为是我们韩家容不下你这个金凤凰呢,然后呢,你就蹲着泥滩子里过日子来了,你是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韩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季锦不说话,容他自己冷静,就像他们之前的任何一次对话,韩义开始无限发飙,她只能沉默,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她说一句,韩义能甩一句道理回来教训她,她早就学乖了。
韩义恶狠狠骂了句脏话,伸手就去摸自己的烟,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不该这样的!多年前就错了,多年后为什么不是用最好的自己与她遇见,依旧是这样恶形恶状,韩义用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无限挫败,无论多少年过去,他能在别人面前如何圆滑自如,在叶知柔的面前他总是能立刻失控。
这死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永远这么气人。
季锦不说话,半低着头,直愣愣看着自己落在地板上的手机,距离有点远没看清,似乎屏幕是碎了,她不由一阵心疼,最近又是伤身,又是破财,果然流年不利。
而韩义不停歇的怒吼,已经完全入不了她的耳朵,她听懂了韩义的怒气,也不想与他争辩他的不可理喻,她只想找到那个最温柔的人。
韩义找了半天没摸到烟,才想到自己最近戒了,心头更烦躁,他一把拉过季锦:“你说句话你会死啊!”他恶狠狠地盯着季锦,多年前的一幕飘上心头,叶知柔也是这样沉默地一言不发,他也是这样狠狠逼近她,他这句话几乎没有过脑子,“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他的脸逼近她。
季锦漠然准备好了自己的巴掌,韩义你不要欺人太甚!
“季锦!”书房的门突然被猛力推开,焦急的林徐行冲进来,正好目睹韩义即将吻上季锦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