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道,“二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与长卿,是要过一辈子的。”
夏文都这样说了,夏少卿只得闭嘴。
永安侯一番好意,未能做成调停人,只得随这两家去了。
除了永安侯,还有一人去给这两家调停——宋嘉让。
宋 嘉让并不是劝夏文和离这一派的,宋嘉让早就往夏家来过了,后来夏文自捅一刀,宋嘉让还着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待夏文好些了,宋嘉让私下同夏文道,“赵家出 身虽寻常,弟妹为人是没的说的。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你背着她干了就是不占理。她要打便打,要骂便骂,你且忍着让着,可千万别答应和离。你们五六年的情分 不容易,弟妹这样的也不好找。”
听到这话,夏文眼眶一热,滴下泪来,“都是我帷薄不修。若是我多留意些,再不至出了这等事。”
宋嘉让劝他,“事已至此,你先养好身子是正经。弟妹在山上过几天安静日子,过了这气头,再想事情,就不会这样极端了。你再去负荆请罪,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总能谅解你的。”
夏文掩面泪长流。
宋嘉让心下直叹,回家跟妻子说,让妻子去跟苏白媳妇打听个内|幕消息去,戚氏道,“咱们与夏家交好是没错,可与苏先生也不差。我上次不是问了么,阿白说了一定要和离的。就是再去,怕也没什么新鲜话。”
宋嘉让道,“你没瞧过阿文的模样,我看着都心酸。”
戚氏是女人,半点都不同情夏文,道,“就是想要儿子,也没的这样偷偷摸摸纳妾的,不怪长卿生气。”
宋嘉让替夏文辩一句,道,“这也不是阿文愿意的。”
戚 氏早就不大看得上夏家那一群女人,此时更是忍不住道,“夏家老太太、太太也太一厢情愿,自作聪明了。拿长卿当什么?夏家叔叔能有今天,长卿居功甚伟。有长 卿时,夏家过得什么日子。如今长卿不在,他们又过得什么日子?一旦何离,想再找一个似长卿这样的,难于登天。”不论从经济还是自官场,赵长卿带给夏家的, 远远比夏家想像的要多的多。而夏家这一帮子作死的,竟然去得罪赵长卿,简直愚不可及!若不是丈夫与夏文交好,戚氏真不乐意去管夏家这些恶心事!
听妻子这样说,宋嘉让颇是赞同,道,“所以我叮嘱阿文了,死都不能和离。”
戚氏:……
非但皇帝他大舅参与此事,小皇帝穆瑜时刻观注这两家事件,深觉大开眼界,对他娘道,“大臣的嘴都能杀人哪。”
宋太后微笑,“他们都是多年寒窗满腹才学考出的进士,进而入仕做官,论口齿自然是其中翘楚。”
穆 瑜道,“监察司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这事儿原是夏家理亏,再没有背妻纳妾的道理。还有,夏少卿的太太夏恭人也多事的很,偷偷摸摸的做这事儿就是她与司直郎 的母亲与祖母说的,连司直郎当天喝的酒里下的药,也是夏恭人安排人去买的。司直郎事前根本不知,他喝了下药的酒,才与那妾室同房了。那妾氏在夏少卿府上住 了将将三个月,夏家几位男丁,都悄悄去瞧过那妾室的容貌,再过分的举动就没有了,妾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司直郎的。母亲,你说,这事儿可怎么断?”
宋太后道,“事还没完,不必着急断。”
穆瑜道,“司直郎苦肉计都使上了,苏御史与夏家这嘴仗打的,帝都城都要被他们的吐沫星子淹了,还能怎么着?要是再继续,我看,他们得打起来。”
宋太后道,“这外头人打架啊,先上手的肯定是小喽啰,朝中也一样,先出头的不过是试试水,厉害的人往往最有耐心,他们会等到最后才出手。”
穆瑜道,“还有谁没出手?”
宋太后极具耐心的引导他,“你细想想,苏御史是为谁出头?”
“赵安人?”穆瑜瞪大眼睛,问他娘,“我听说赵安人力气大的很,她不会一气之下把司直郎砍了吧?”
宋太后笑着摇头,“要是赵安人想砍人,早动手了。砍人容易,只是砍人往往要搭上自己。何况,等到这个时候,可见她是不想用砍人的法子来解决事情的。”
穆瑜道,“赵安人能做什么?”
“你再等一等,就知道赵安人会怎么做了。”
☆、第257章 呸
就是寻常人家和离,也没三五天内就和离成的,对于夏家的反应,赵长卿早有心里准备。听说夏文自捅一刀的事情后,赵长卿眉毛都未动一根,“哦”了一声问,“死了?”
苏白道,“那倒没有。”
赵长卿轻叹,“读书人哪……”
苏白:俺也是读书人好不好……
感受到苏白怨念,赵长卿好笑,“没说你,不过,你也不要跟夏文学。”
苏白道,“我可是大好人一个。”等他家闺女满了周岁,他就要跟老婆努力生儿子了。这次,他跟赵长宁打个平手,赵长宁也是生了女儿,还晚他闺女几天。倒是梨果,后来居上,王氏生得最晚,一举得男。
看赵长卿心情不错,苏白也便放心了。
赵长卿接着将院子出手了。
别人还没怎么着,得了信儿的夏家人先慌了,夏太太还不敢叫儿子知道,生怕儿子一时再想不开,再给自己来一刀什么的,那可就要夏太太命了。如今,夏太太早悔青了肠子。早知赵长卿这样难缠,实不该这样为儿子纳妾。
夏 太太与夏老爷商量,夏老爷也没什么好法子,自赵长卿的宅子里搬出来,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但,赵长卿卖了宅子这就不一样了。只要宅子不卖,以后还是夏家的, 如今宅子卖了……夏老爷这会儿也顾不上挑剔赵长卿了,对夏太太道,“要不,你去找文哥儿媳妇好生说一说,她要实在容不下李氏,待李氏生子后打发李氏出门便 是,孩子与她亲生的能有什么分别?”他真是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赵长卿这样的女人。平日里瞧着样样都不错,要是她自己能生,夏家求之不得。这不是她不能 生,才想的法子么。夏家没嫌弃她不能生子,她倒先闹得满城风雨,丢人现眼。
夏太太道,“看她这个样子,正在气头上,只怕不好劝。”
夏老爷道,“先前在边城时,她不是与陈少将军的那个外室,叫什么瑶姑娘挺好的么。李氏与瑶姑娘是表姐妹,这也不算外人。”
夏 太太叹,“人哪,事情不到自己头上,谁不会做些宽厚大度的模样。要我说,她先时与瑶姑娘交好,说不得是为了做药材生意,听说边城药材军供的生意里,她都有 份子,兴许就是那会儿给瑶姑娘做大夫时拉上的关系。”只看赵长卿这样有钱,夏太太也舍不得这个儿媳妇。何况,没有赵长卿,夏家的生活水准一降千丈。当然 了,这种想法,夏太太也只是想想便罢,断然不会说出口的,
“还说这个做什么。她是文哥儿正妻,什么样的妾也比不上她。”
夏太太实在不乐意去跟赵长卿面对面,尽管不想承认,夏太太面对赵长卿时,心里总有几分挺不直腰板的感觉的。
但,如今家里这个样子,赵长卿连宅子都卖了,夏太太便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赵长卿还是老样子,她在山上住着,清泉石流、鸟语花香、身心清静,气色上也大有改观。相比于病中憔悴的夏文,赵长卿的模样颇是令人嫉妒。
夏 太太想,真正没心肝的人哪,但凡有半点心在夏家也不能养得这样白晳红润。如今赵长卿离开夏家,夏太太自然也没神仙养容丸好吃了,再加上家事操劳,真是一天 老十岁。赵长卿连一句话都不说,夏太太只得自己开口,软了身好言劝道,“都是我想抱孙子想得发狂了,那事,文哥儿是半点不知道的,他是中了药,身不由己。 你就是生气,气我就是了,若与文哥儿生分,置你们这几年的情分于何地呢?”
赵长卿不语,夏太太思量着,赵长卿大概是等她开条件 呢。夏太太对李氏倒没什么不舍,何况,城中关于李氏肚子血统不正的传言颇多,夏太太也私下审问了李氏几遭。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放弃李氏,她这做婆婆的又得 低赵长卿一头。但,如今人在屋檐下……夏太太温声和气地表示,“就是李氏,原我想着,她也不算外人,你在边城时不就与李氏的表姐,那位陈少将军的外室瑶姑 娘交好么?你若实在不喜她,待她生产后,我打发她离去便是。咱们就是为的孩子,别的啥都不图。你说如何?”
赵长卿听夏太太将话说到无话可说,方道,“我还以为太太是给我送和离书来了。”
夏 太太一噎,赵长卿淡淡道,“太太马上就可以抱孙子了,心愿得偿。其他事,就不必再说了。世上没有两全其美,我与夏大的情分,夏家人尚且弃之如敝履,我留着 也没什么用。如今把话说开了吧,我与瑶瑶是交好,所以我才不可能去做陈少夫人那样的女人!太太让我去做现成的娘,还养着夏家这一大家子人,以后再将手里的 产业私房传出夏家子孙,对不对?”
“我是有钱,也不吝于花钱,但,我花出去的钱,最不济别人也得知我的情。我知道,你用我的钱, 吃喝用度自然是舒服,只是心里不舒服,会想着,你做媳妇时受得那些搓磨,凭什么我做媳妇就过得这般自在?这些心事,不说,心里也是有的。以前顾忌太太的面 子,不好与太太解释,怕您面儿上过不去,今天我就与太太直说了吧。您一辈子也不过了我的日子,是因为你没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