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影知道薛少凉武功好,却想不到薛少凉说的保护要精细到这个层面儿,晚上还要同床。
刘影就有些不乐意。
薛少凉淡淡道,“若是保护陛下,我在榻上坐一夜,或者在外面守一夜都无妨。不过,听说刘大人是正三品大员。不才,在下正一品侍卫。论官职,刘大人不如在下。所以,这床,该是在下躺的。若刘大人不愿意,为了刘大人安全起见,只要不出这个房间,您睡哪儿都一样的。”
刘影险些吐出血来,他怎么会遇到这等浑人!刘影憋一口气上了床,淡淡道,“哦,原来薛大人升官了啊。”上次还是三品御卫呢,这他娘的升的也忒快了吧,真是老天无眼。
“承蒙夸奖。”只要有本事,明湛从不小气。依薛少凉立下的功勋,正一品御卫也没什么配不上的。他只是看不惯刘影这样虚伪又肉脚又小心眼儿再加满肚皮自恋的官员罢了,何况薛少凉自认为是御前侍卫,派他来保护刘影,真是刘影的福气。
而且据薛少凉对明湛的了解,若非重要的事,明湛应该不会派他出手。虽然他这回领的是太后的懿旨,不过,太后是皇上的亲娘,想来也差不了多少。故此,薛少凉认为,想刺杀刘影的人,定不简单。所以,薛少凉为稳妥起见,方与刘影同室。
这些事,都是薛少凉的猜测,他与刘影又不熟,也没必要与刘影解释。
倒是刘影听薛少凉说话气人,忍不住刺薛少凉一句,“薛大人生的如花似玉,难得有与薛大人同榻的机会呢,求之不得。”
薛少凉躺在枕上,眼睛微阖,“你别趁机占我便宜就是了。”
刘影恨恨的睡在里面,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想着薛少凉但有不轨,他定要一刀捅死这王八蛋。
其实邵春晓的案子并不难查,邵春晓如今被困总督府,没什么大的动作,而且还有无数人想邵春晓早日下马归西呢。刘影一直在清点邵春晓现有的资产,没几天,他就见到了自福州赶来报案的赵青怡。
赵青怡也算个奇人了,当初为报父仇,状告座师林永裳。
如今,为了与大伯争族长位,又主动提供邵春晓转移财产的线索。
让刘影诧异的是,赵青怡有一张与风评完全不一样的脸。而且,赵青怡能主动提供证据,这对于刘影来说简单是送上门儿的好事。赵青怡将薄薄的两页纸递予刘影,温声道,“如今刘大人查的,不过是邵总督家业的九牛一毛罢了。邵总督向来自信,也没料到朝廷会查到他头上。事发突然,匆匆转移的这部分难免就露了痕迹。这是我知道的一些情形,具体的……”
赵青怡示意手下人将一个中年男子押上来,那男子瞧着四十出头儿的样子,微胖,面目有几分憔悴,细皮白肉,瞧着就知道以前保养的不差,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卑微。赵青怡道,“这是邵总督的大管家,跑到福州去为邵总督销脏,还是闽靖公家的四公子出手抓住了他,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刘大人可自行审问。”
哪怕刘影在内心深处,也得说一句,赵青怡准备充足啊。
“有劳赵公子了。”刘影温声道,“赵公子之功劳,本官必会上禀。”
赵青怡淡淡地,“事涉家丑,若刘大人真知我情,还请刘大人不必提起赵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影并没多说,只是觉得大家都在浙闽地界儿混,闽靖公与邵春晓看来是多有不和,要不然也不能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至此地步儿呢。
淮扬。
虽然不能说盼星星盼月亮吧,但是,自从淮扬善仁堂案子结束,林永裳就一直关注帝都呢,这个时候,没有人比徐盈玉更适合重回江南。
林永裳除了理政,除了在暗中分析皇帝陛下的病情外,就是思念徐盈玉了。
空窗N年的老年人,对徐盈玉的种种思念就不必提了。
林永裳在信中如此写道:自妹妹走后,偶有经过妹妹所住院落,颇觉寂寥。今春命花匠补种几丛玫瑰,听说,这种花象征了爱情。妹妹来时,玫瑰俱已怒放,可做观赏。此花,亦如同我心。
林永裳并不清楚徐盈玉具体下江南的时间,仍是直接一封信寄回家,命沈拙言转交徐盈玉。沈拙言知道徐盈玉已经走了,这信也没处儿送,想着要不要再寄回给舅舅。
看着林永裳的信,沈拙言心里唧咕,当初舅舅去了淮扬,可没这么惦记过他这做外甥的,可见如今对徐姑娘多用心了。
沈拙言年纪尚轻,免不了的几分跳脱,再者,是人就有好奇心哪。他对林永裳尊敬归尊敬,不过,林永裳年纪摆这儿,算是沈拙言的小舅舅。沈拙言偷偷的打开瞧了一眼,除些酸掉半嘴的牙。
俄的神哪。
怪道能把徐姑娘追到手呢,原来小舅舅真是深藏不露啊,往日里端方君子,这样的信都写的出来。沈拙言一念,就牙疼。
开了眼界的沈拙言悄悄的将信藏了起来,心里暗下决心,断不能给舅舅知道他偷看的事。沈拙言对自己的小舅舅极是了解,林永裳非但有本事,还特好面子。在沈拙言面前,向来是以半圣人的脸孔出现的。若是让林永裳知道他看了林永裳的情书,林永裳脑羞成怒之下,做出啥过激的事儿就不好了。
沈拙言这样七想八想、胡思乱想的,人家徐盈玉已经到了扬州城。
林永裳还是请徐盈玉住进了总督府,徐盈玉有些踟蹰,毕竟当初她是从总督府搬出去的。林永裳理由早想好了,“如今江南地面儿不太平,徐大人孤身一人,又是长留扬州城,住驿站总是不便。再者,总督府想与善仁堂有一项新的合作,还需详谈。徐大人光风霁月之人,林某亦是正大光明的性子,徐大人身为太后钦差,若不肯住在总督府,定是本官哪里怠慢了徐大人。”
“如此,叨扰林大人了。”俩人还虚眉假式的客套了一番,做足面上功夫。
其实如今在淮扬,林永裳说一,没人敢说二,徐盈玉住总督府,连万里书院那帮子长舌书生,现在给林总督收拾的也不敢乱嚼弄了。
林永裳请徐盈玉喝完洗尘酒,徐盈玉趁机把徐叁交待的事与林永裳说了,林永裳再三感叹,“岳父大人的关怀,愧领了。”
屋里没外人,徐盈玉忍不住嗔道,“你可收着些吧,哪里有你这样的。”八字还没一撇,就喊岳父的,脸皮也忒厚了些。
“还得多谢妹妹呢。”林永裳探出一只手,状似无意的覆到徐盈玉的手上,还捏了一捏,“岳父也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呢。”
徐盈玉若是黄花大闺女,兴许对林永裳此举不悦。
不过徐盈玉毕竟已经历过一段婚姻,她对林永裳十拿九稳。再者,以林永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智慧,虽举止于礼法上稍有逾越,不过,这种逾越更多的是出身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好感,而非轻薄之意。
林永裳摸着人家姑娘的小白手儿,与徐盈玉很是倾诉了一番相思之意。
女人向来耳根子软,饶是徐盈玉也不例外。徐盈玉好歹也算见识过男人的,此时亦是心如灌蜜,觉着自己以往那几年虽过的惬意,却比不得今日与林永裳有心意相通之美妙默契。
俩人先私后公,互诉衷肠之后,林永裳方与徐盈玉打听,“妹妹来时,有没有再见一见太后娘娘?”
徐盈玉道,“我倒是进宫一趟,如今太后在宣德殿里照顾陛下的病情,也没空见我,只是命太监传的口谕,让我好好当差什么的。”
“杜若国主可还在宫里?”
“在呢。”徐盈玉想到先前帝都流言四起,不禁道,“就因为杜若国主留宿宫中,那些天说什么的都有。因这些流言蜚语,内阁与宗室险些红了眼。”
林永裳放下心来,唇角微翘,嗤笑道,“杜国主在宫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陛下万安时没人提这个。如今趁陛下身子不好,倒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污国主清名。”
徐盈玉也不认为那些流言有什么可信性,其中还有不少关于她父亲的呢,还传的有鼻子有眼,别提多让人生气了,徐盈玉道,“皇上病了将将一个月了,如今还不见好转,父亲每日愁眉不展,就在我来前儿听说镇南王府都派了医士去帝都为陛下诊病呢。现在说是太后当政,其实也是内阁先写了意见,太后再行朱批。如今因着好几桩事,内阁与宗室颇多矛盾,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内阁开始议政了?”林永裳毕竟不在帝都,听到宗室竟能与内阁叫板,微微讶意。
徐盈玉毕竟身相府,有天然的优势。她家里两个兄弟,徐秉堂吃住都在内务府了,除了他的发明,万事不关心。徐秉忠倒是机伶,不过政治素养完全不及徐盈玉,徐叁在点拨儿子时常叫上女儿一道听听。毕竟徐叁已经默认了林永裳准女婿的身份,依林永裳的资质以及现在的地位,十年之后,林永裳入阁不难。
女儿有这样的天分,徐叁觉得浪费可惜,何况现在徐盈玉大小也有个五品官职呢,知道一些朝廷上的事并没有坏处。在徐相私心里,甚至认为这样更有助于女儿掌控林永裳,以免将来林永裳生出别的心思。
唉,女婿太窝囊,觉得女儿嫁亏了。
女儿太有本事吧,徐相又总是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