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落势,白泽滃举起手,毫不客气地就要斩向景君奚。景君奚深吸一口气,一腿前屈,一腿后伸,站稳了身姿。待到白泽滃进入了攻击范围,他快速地伸直了右手。
剑尖猛地向前,竟是瞄准了白泽滃握剑手的手腕。白泽滃避闪不及,只能后退几步,被迫中止了攻击。
景君奚收回剑,喘了几口气。他身上全都是伤痕,加上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能吃饭,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景君奚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白泽滃捋了捋胡子,“你再这样下去,今天也吃不了饭哦?”
“现在都是黄昏了,我怎么可能在今天之内打到您嘛!”景君奚无奈道,“师祖,您这样,师父也打不着你吧?”
“你太小看你师父了。”白泽滃看他要休息一会儿,便垂下了手,向他走去,“你师父的话,肯定会先把这一片竹林给砍光,让我没法躲藏。”
第二式,诱敌深入。
景君奚手一提,竹剑到了左手上。他尚未起身便毫不犹豫地挥剑袭向白泽滃,白泽滃下意识地拿剑挡在前方。竹剑却在快到白泽滃身前时硬生生地变了道,绕到白泽滃的身后,看起来就像剑身扭曲了一下。
竹剑绕到白泽滃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腰一下。
“不算!”白泽滃怒道,“用这种诡计,我才不承认你赢了。”
“师祖啊,兵不厌诈啊。”景君奚双腿一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承让了,承让了。”
白泽滃叹了口气:“方才那变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一式和大鹏展翅差不多。”景君奚道,“因为我突起攻击,您的注意力全在剑上了,没注意到我用双腿在地上挪了几步。”
“原来如此。”白泽滃把竹剑扔到了地上,“愿赌服输。明天,我便开始教你柔剑。”
“好耶!”景君奚在夕阳的余晖下伸了伸懒腰,“今晚可有饭吃了。”
姚枂岚把香炉给熄了,打开窗户,让房间里的香气散了去。
潮气从窗户飘进了屋里。
姚枂岚把椅子移开,站在床边凝视着景眳朔的睡颜。再有些时候,他就该醒了。
净给人添麻烦。姚枂岚试想了景眳朔醒来后会出现的大哭、发怒,抑或是发狂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姚公子,我把饭菜拿来了。”景君奚俯在门边小声道。
“好。”姚枂岚推开了门,把饭菜端了放到桌子上。
“怎的又是一身伤?”
景君奚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师祖让我打中他一次,才开始教我柔剑。但是我完全打不过师祖,所以就被他收拾成这样了。但是呢,今天我——”
“姚姚?”景眳朔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师父你醒了吗?你——”景君奚听到他的声音,情绪高涨起来,探头想要看屋内的场景。
“嘘。”姚枂岚一下子关上了门,还从里面拴上了。
景君奚:“......”
“姚姚?”景眳朔张开眼睛,但是却没看到姚枂岚,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椅子。他刚从噩梦中醒来,难免产生不好的联想,一下子惊慌失措了起来。
“我在。”姚枂岚走到床边。
景眳朔松了口气:“你别吓我。对了,刚刚那是君奚的声音吗?”
“嗯。”姚枂岚坐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果然是快得异常。姚枂岚又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你没事?”
景眳朔睡了太长时间,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他还是听懂了姚枂岚的意思:“你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会发疯?”
姚枂岚不答,算是默认了。
景眳朔苍白一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好嘛,我错了成不?”姚枂岚端起饭碗,“为了表达我诚挚的歉意,王爷,现在由我喂你吃饭。”
景眳朔摆摆手,又倒回了床上:“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可是你已经两天未进食了。”姚枂岚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再不吃的话,我怕你撑不住。”
“嗯。”
听到重重的鼻音,姚枂岚手一滞,看向景眳朔。
“别看我!”景眳朔吼道,伸出手臂遮住眼睛。他到底没哭,但紧咬的下唇却在不断颤抖着。
姚枂岚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好似千万把刀子划过一般。他把碗放回原处,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安慰人这种事……他完全不会啊!
他思来想去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小王爷,你想哭就哭吧,憋着多难受。”
“我没想哭,”景眳朔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好的,好的。”姚枂岚哄道,“说出来吧,别压抑着。”
“我不过是太开心了而已。”景眳朔道,“我是真的见过我爹娘。他们没有一生下我就离我而去,我还和他们说过话,我们至少还一起生活了六年。”
“你真的很善良,很坚强。”姚枂岚自嘲道,“怎么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呢?”
姚枂岚背过脸去,看向窗外,给景眳朔自己一个人安静了会儿。
十八年来,为了不让仇恨的火熄灭,他只要想起家人,想到的都只是爷爷被钉在墙上,父亲焦急地合上车帘,以及母亲给予诫语时的绝望。
怎么能忘记了呢?与爹娘,与家人共同生活的那八年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