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璎璎的颤抖渐渐止住,哭声也小了些。
直到邵璎璎停住了哭,情绪稳定下来,他将她放在石桌坐下,对她打手势,“好孩子犯了错误会怎么做?”
邵璎璎说:“我去跟阿姨道歉……我以后再也不碰她的琴了……”
邵墨钦赞许的弯起唇角,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
邵璎璎期待的看着他,“爸爸,你还生我气吗?”
邵墨钦摇头,对她打手势,“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邵璎璎开心的笑了,朝他伸出双手,“爸爸抱我。”
.
邵时晖要给秦梵音贴纱布,秦梵音不肯,她将长发弄得很蓬松,从两侧垂下,挡住了两边侧脸,脸上的伤堪堪被遮住。
秦山和王梅跟女儿一起去主楼吃饭时,丝毫没发现异样。
两家人坐在长桌前,唯独少了邵墨钦和邵璎璎。
邵老爷子以为他是因为秦梵音早上打了邵璎璎,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他对佣人说:“把大少爷找来。”
秦梵音突然站起身,说:“我去找吧。”
邵时晖随即起身,“我陪你一起。”
杜若琪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天,她总觉得自己儿子对秦梵音过分关注了。
邵益清开口道:“不管他,找什么。这么大个人,还怕他丢了不成。”
秦家人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紧绷。
正说着,邵墨钦牵着邵璎璎过来了。杜若琪赶忙笑道:“来了来了。都坐下吧,可以开饭了。”
邵墨钦松开邵璎璎的手,看了她一眼。
邵璎璎走到秦梵音身边,轻轻捏住她的衣角,低声说:“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对……”
秦梵音完全没料到,这位骄纵的小公主会来跟她道歉。
“我不该踩你的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阿姨,原谅我好不好?”她埋着头,眼睛望着地面,白白的小手捏在她衣角上,怯生生的说。
毕竟是小孩子,谁忍心过分苛责?秦梵音伸手,轻轻覆在她脑袋上,柔声哄慰:“阿姨也有不对,你也原谅阿姨,好不好?”
邵璎璎意外的抬起头,望进秦梵音眼里,她对她温柔的微笑。邵璎璎心里有个小小的念头冒出来,她的妈妈笑起来会不会像阿姨这么好看……
邵老爷子见矛盾化解,格外高兴。从邵璎璎摔了秦梵音送的玉牌,他就开始担心这婚事被搅黄,今天的事更让他忧心忡忡。
以免夜长梦多,他对邵益清打了个眼色。邵益清心知肚明,对秦山开口道:“我们请大师,根据墨钦和梵音的生辰八字算了最吉利的婚假时日,大师说最好的日子就在三天后,错过了再等三年才有那么个好日子。”
邵老爷子接口,“这三年一回的黄道吉日可不能错过。婚礼筹备还有些日子,两个孩子可以先把证给领了。”
秦梵音愣愣的抬起头,正与邵墨钦四目相对。两人对这突然提前的进程,都有些意外。
秦山犹豫的说:“是不是太快了……”
扯了证就是结婚了,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都没有,以后一旦发生什么变故,他女儿岂不是吃了哑巴亏?
杜若琪笑道:“这是好事,好事哪怕快。错过了黄道吉日多可惜。咱们中国人办喜事就图个好兆头。”
秦山面对他们家人的轮流轰炸招架不住了,只能把包袱丢给秦梵音,“这毕竟是孩子自己的终身大事,得看孩子怎么想。”
众人目光齐齐锁定在秦梵音脸上。
邵时晖一只手垂在桌子下面,暗暗攥拳。
邵墨钦看着秦梵音,目如古井,深不见底。
秦梵音微笑道:“我也觉得快了些……”
邵时晖缓了一口气,拳头渐渐松开。邵墨钦面无表情的看她。
“不过,既然是黄道吉日,错过了的确可惜。”秦梵音看向邵墨钦,笑道,“我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看你的安排了。”
邵时晖一颗心还没完全放下来,猛地被戳了一刀,霎时面如死灰。
邵墨钦幽深的眼底有了波动。他没想到,她在上午那么生气之后,还能毫不犹豫的答应嫁给他。为什么?喜欢吗?不计功利,不顾现实,不问值不值得的喜欢?
邵老爷子赶忙替邵墨钦答道:“他当然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去领证,晚上办个家宴庆祝。”
这件事定下来,邵家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邵时晖。
当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房里喝闷酒,一瓶接一瓶的往嘴里灌。
这些年,无论他多么出色,多么健全,都没有受到过重视。相反,无论邵墨钦多么特立独行,花多少钱做毫无意义的慈善,继承人的位置始终屹立不倒。他争不过,抢不过,只能忍受。如今,就连他好不容易遇到令他心动的女人,都被他们推倒他那个哑巴大哥身边……
就因为他母亲是情妇上位,出身不好……所以他一辈子都比不过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他到底凭什么……凭什么拥有这些……
邵时晖靠到窗台边,隐约听到大提琴的声音和着风声飘入房中。
他将窗户大开,探过身子,看到了那抹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她坐在花坛边,怀里抱着大提琴,姿态优美的拉着曲子。月光如瀑,百花在她身后姹紫嫣红,却不及她万分之一的美丽。
邵时晖带着醉意,痴痴的看着她。
秦梵音拉完一首曲子,转过头看邵墨钦,说:“谢谢。”
上午那把琴被毁,晚上他又送来了一把上好的大提琴给她练习。
“这是电影《入殓师》里圣母颂的一段,我很喜欢。它让我想到一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秦梵音轻轻一笑,“这就是我追崇的人生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