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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珠玉_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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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贾珠寻了一日,知晓应麟本是江南人士,喜好江南风物,便借前往林府练剑之机,专程携了些江南土仪前去拜见应麟。应麟见状便也知晓贾珠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遂率先开口打趣道:“珠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入了翰林当差,何时还能念起我这昔日的先生片晌?多日里都不来我这处瞧上一番,便是今日前来亦是为了求教谨儿练剑,为师见了甚为心寒啊……”

  贾珠听罢忙假意嗔道:“先生何出此言啊?珠儿可担当不起啊!珠儿若是有片刻忽视了我家先生,便是天打雷劈!只是如今珠儿刚入翰林不久,万事生疏,在翰林院当差五日方才休沐一日,由此无法常来拜见先生。然珠儿保证,但凡珠儿得了闲,定然前来陪伴先生!……何况先生又如何会是那百无聊赖之人呢?平素有苏公子常伴身侧,较我们这些后生是无微不至的;加之林姑父下了朝之后不也常与先生一道赏花品茗、谈古论今吗?此外还有林妹妹在先生膝下承欢,于我与玉哥而言,先生又何尝有闲来搭理我二人呢?所以玉哥常与我抱怨说先生此番是偏心了妹妹去了……”

  贾珠一席话说得应麟是喜笑颜开,应麟遂转头向身侧的则谨说道:“都说珠儿这张嘴伶俐讨人喜欢,瞧这话说的,讨了多少人的好!虽说平素玉儿自诩能诗能文,然这嘴上讨好人的功夫,玉儿却是差得远了。”

  贾珠闻罢这话,知晓此番是将应麟哄得高兴了,遂忙将来意道出:“珠儿知晓先生平素最是疼爱珠儿,所以珠儿便也仗着先生多讨些好来,只盼着先生还能再疼珠儿一些。”说到这里顿了顿,瞥了眼应麟的神色接着道,“先生亦知晓我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兄弟,此番亦到了该进学的年纪。生得蹊跷,为人是聪明伶俐的,才华更是较珠儿高了百倍去。只可惜如今未寻到如先生那般的名士大儒,老爷太太怕延误了我兄弟进学的时机,便只得令我前来求了先生,只盼先生能见我兄弟一面,看其是否孺子可教也……”

  应麟闻言蹙眉问道:“这哥儿可是名叫宝玉的那位?”

  贾珠忙答:“正是。”

  应麟则道:“据闻此子衔玉而生,真乃奇闻异事,为师也算半生漂泊,何事不曾见过?不过这衔玉而生倒还未曾亲见,想必此子是有些奇气的。”

  贾珠听罢应麟之言,只道是应麟同意面见宝玉,遂忙对曰:“如此先生是愿意面见宝玉的了?珠儿先行谢过先生了,改日老爷便亲自携了宝玉前来拜见先生。”

  随后二人将此事说定,贾珠又前往内院见过了林海贾敏,又去书房寻了煦玉闲话一番,之后便也告辞而去。

  之后过了几日,贾政特意择了贾珠休沐之时,亲自与贾珠领了宝玉前往林府,此番还是宝玉出生以来首次前往林府。因了林府妹妹尚小,家人总将之囿于内院不令其外出;除此之外的林哥哥虽亦常来荣府,面上观来一派倜傥风流,然而似是较自家兄长还要严厉,常常是开口便道朝堂仕途之事,宝玉便也敬而远之了。遂林府与贾府虽相隔不远,然宝玉却远不如贾珠那般和林府来往密切。|

  此番前往林府,一路上贾政自是千叮万嘱,令宝玉务必将素昔里的淘气乖张均收了去,见了邵先生切记要毕恭毕敬的,不可胡言乱语。

  贾珠从旁听了笑曰:“老爷此番无需如此,先生不是那迂腐板直的道学先生,倒是最为欣赏为人本色的,何况那般虚伪狡诈之人先生亦是识得出的。”

  贾政则对曰:“不可如此以为,当初你与玉哥儿习学之时何时不是恭敬守礼的?平日里先生纵容你,便也不与你计较,然尚需切记尊师重道乃先贤所教,后人务必遵循。”

  一旁宝玉闻言不过唯唯诺诺地受了,贾珠则沉默不言。

  到了林府,按例先行前往书房面见林海,林海派人前往应麟小院通报。随后只见应麟遣了邵筠前来道曰“此番珠大爷领了哥儿前往便可,我家老爷今日身体稍有不适,怕面见外客失了礼数,遂今日是不便相见”。贾政闻言虽放心不下,然亦是无法,只得命贾珠领了宝玉前往好生面见一番。贾珠遂答应去了。

  随后邵筠便领着贾珠并宝玉穿过林府的花园往应麟小院行去,因此时远了贾政,宝玉方才显出几分因了拜师并非出于本愿的抗拒来。贾珠于某时不经意回头之时瞥见了宝玉神色中的漫不经心,心下自是了然,却也并不点破,惟沉默地行于前。待二人行至应麟小院前之时,远远地便望见则谨正抱臂立于小院之外,似是正待他们前来。因了此番是立于室外,则谨照例戴着斗笠掩面。而贾珠见状忙迎上前去携了则谨之手说道:“此番可是先生命公子于院外等候我等?怎敢劳公子大驾。何况此时日头正晒,公子却是莫要待于室外才是,且赶忙进去屋里!”因了则谨乃化外之人,对于身份礼数之类无甚讲究,由此贾珠与之虽有师徒之实,然却并非以师徒相称,贾珠依旧唤则谨为公子。

  则谨闻言摇头答道:“并非先生之命,此番我惟不过欲来此看看。”

  随后贾珠便为则谨介绍宝玉,又对宝玉道曰:“此乃教授为兄剑术的师父,你唤苏公子便是。”

  却说此时见了则谨,先前尚且还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宝玉登时只觉眼前一亮,虽不得目睹亲见了则谨斗笠之下的容颜,然却也能略为识得则谨那皎然出尘、清新脱俗的气度。痴了半晌,方才忙忙地上前对着则谨打躬作揖,恁的是一副甘愿伏低做小的姿态,嘴抹了蜜一般地恭维道:“宝玉虽见识短浅,然亦是知晓公子定然非这尘世中人,不似那污泥浊物。定是因了不食俗世烟火荤腥,方才出落得这般超凡脱俗、超然物外!”

  一旁贾珠闻言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只道是宝玉素喜与主流之外的叛逆人物打交道,便如秦钟、蒋玉菡、柳湘莲之类的,何人是官场仕途中人?由此嗅觉对于这主流之外的人物气息便是异常敏感,此番不就一眼便也识别出则谨与众不同,他便也心生向往之情。遂贾珠道句:“公子乃是修道之人,你莫要放诞了。”

  宝玉听罢乐呵呵地应道:“原来如此,原是结了仙缘之人,亦无怪乎如此出尘!”

  见宝玉只顾将双眼如同粘在了则谨身上一般,贾珠忙提醒道:“公子是先生那处之人,你这般无礼,却是令先生不喜,欲他对你作何之想?”

  宝玉闻言如逢冷水浇下,随即便兴致减半,悻悻然耷头拉肩地随了贾珠进屋,贾珠又道:“先生并非寻常迂腐的道学夫子,为人很是开明,此番他若问你,你直言回答便是。”

  随后只见邵筠于书房之外打起湘帘,三人遂依次进屋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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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贾政震怒大笞幼子(一)

?  却说三人进屋之后,只见应麟此番正斜倚在炕上,身上披了一件外袍,手持一本《神农本草》在看着。则谨照例上炕上坐了,贾珠则先于座下对应麟行礼,礼毕又问道:“据闻先生此番身体不适,现下可是如何了?虽说是医者医人不医己,可先生亦需为自己多担待一些,否则便不独我们会忧心先生了……”

  应麟闻言笑道:“为师无事,不过昨日夜里受了些风寒,今日身体懒怠些罢了。”随后又打量了一番贾珠身后之人,问道:“这位便是你家那哥儿?”

  贾珠见状便忙令宝玉向应麟行礼,道句“正是宝玉”。

  应麟命宝玉坐了,随后对贾珠道:“今日玉儿又赋诗作画,正嚷着欲令人前去品鉴,珠儿此番便去瞧一番玉儿。你家哥儿便留在我这处,随后我自会命人送他出去。”

  贾珠见应麟此番是欲支开了自己,忙道:“先生可莫要趁我不在欺我家兄弟年幼,他年龄尚小不懂规矩,若说了甚不中先生之意的话,先生此番可要多多见谅,担待着些。”言毕便辞了座上二人径自出了屋,去内院书房中寻煦玉不题。

  却说此番应麟将宝玉单独留在了房中,不过是随意询问些许日间琐事,如:

  “哥儿在此之前可曾进学?”

  “回先生,不曾进学。”

  “那可有跟随你兄长习学读书?”

  “大哥哥举业繁忙,遂尚还不曾跟随大哥哥习学;惟跟着家姊念过几本书。”

  “你家姊往日间都教了何书?”

  “回先生,教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以及《幼学琼林》。”

  应麟听罢笑了,又道:“你大姐却是教了你不少,你年龄尚小便也识得这许多字,可知天资聪颖,天分过人。此番你家老爷兄长送了你前来我这处,便是为令你得沐圣贤之道,你可欲习学?”

  此番宝玉闻言却是迟疑着答道:“学、学生愿意习学。”

  话虽如此说,然应麟当是并未错过那一瞬宝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情愿,遂接着道:“当初你既随了家姐一道习学,此番珠儿得空,又如何不跟从家兄一道?可知你家兄得我言传身教,如今亦是取试有成,所知甚广,你此番又如何不从其习学?”

  宝玉则嗫喏着答曰:“大哥哥所习多为仕途之道,我从大姐姐习学所得倒还能增智明德些许,不是那些个仕途经济学问……”

  应麟忽闻宝玉说出这话,心下大为惊异,反问道:“若不为仕途经济,你此番读书又是所为何事?”

  宝玉答:“若是为读书明理、认字识书之类,我倒也是愿意习学的;此外为吟诗作赋、赏花弄月之类读书,亦是可行的……”

  应麟遂反问:“你既知吟诗作赋,那时文策问兼了诏诰表疏之类呢?你可有想学的?”

  宝玉则沉默不答了。

  随后应麟又问:“哥儿可有想过你家老爷太太欲令你进学读书,可是所为何事?”

  宝玉听罢撇撇嘴,答道:“不过是为令我科考取试。”

  “那科考取试之后呢?”

  “则是入了庙堂当那……”之后那“国贼禄蠹”四字则被宝玉消了音,勉力吞进肚里,尚且还不敢在先生跟前放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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