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出身不好,生母是个格格,相当的没存在感,不过好在四阿哥跟三阿哥年纪相差不多,都是六岁,如今在上书房作伴念书,倒是聪慧一些,平日里念书也实在,五阿哥太小,如今依然在襁褓,生母也只是个格格,他所有五个儿子,偏偏最长的嫡子养到八岁就去了,让雍王妃狠是伤心,到了如今都还没回缓。
甄珠在自己肚子里过了一遍几个阿哥的身份,之后便乖乖的跟着雍王一道起床,收拾干净穿戴整齐了,被牵着去了前厅,前厅摆了三桌,雍王跟着景王坐了一桌,单独摆在亭畔,无论说什么一边的人都听不见,甄珠跟着雍王妃里的阿哥坐一桌,倒是隔着屏风的女眷一桌人数许多。
二阿哥一晚上都不停的往雍王那处看,眼神可怜几乎算作懦弱了,三阿哥不停的吃吃喝喝一路,倒是跟甄珠打了两个招呼,四阿哥最上心,一边说着小弟弟一边跟甄珠说着不找边际的话。
“日后你也要去上书房么,那可好,正好跟我作伴。”四阿哥一边笑着一边吩咐人给甄珠夹菜。
“谢过四阿哥。”甄珠捧着碗,觉得自己吃的有些累。
“哼,既然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到时候你就不能跟旁人好,本阿哥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知道了吗?”三阿哥对着甄珠横眉冷对,而后开始絮絮叨叨上书房里头没有硝烟的战争。
因为皇子大的太大,小的太小,上书房里只有各个王爷的子嗣念书,太子家的自然是不一样的,而大殿下家的脾气很冲,自带敌人的跟着太子家的干上了,三阿哥看着四王爷庆王家的不顺眼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庆王跟七贤王自成一派,可惜景王妃这次只是生了一个女儿,景王感叹之余也只能更加奋发一些,六王爷家的说话都还嫌弃累,倒是个不争不抢不闹的,七贤王家无所出呢。
“三弟,不要跟客人这样讲话,父王该说了。”二阿哥好不容易抽着空听到自己弟弟说话,回头便细身细气的跟自己弟弟说完,而后对着甄珠举起了手里的茶杯,居然来了礼贤下士这一套,搞的甄珠满头黑线之余,自觉生活无望。
——还能好好做人么,别小小年纪就让人劳心劳力,会早死呦,会早死的!
对生命绵长有着某种执念的甄珠来说,任何让他早死的事情,都该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正想着,忽然就瞅着小六子到了桌子边给几个人请安,而后二阿哥眼神忽然就亮了。
“是父王有事吗?”
小六子安安分分的请安完,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王爷吩咐,让甄少爷去他那里,说是景王有请。”
而后甄珠就利索的下了桌子,跟着桌上的三个人告别,就离开了。
——能离开一帮子装大人的小孩,感觉真好!要面对老狐狸一样的雍王,人生果然是没什么好期待的!
甄珠走上了亭台,就发现这个亭台四面环水,一坐七曲连桥出入,前后都能看得清楚,不过到了亭子中央,外头的一些声音都没有了。
景王见着甄珠笑着喊了他起来:“行什么礼,之前去你那处算作你是东家,如今到了本王地头,日后遇着什么便报本王的名字。”他说的好似甄珠要跟人打架似得,先拉帮结派了。
“多些王爷。”甄珠谢过之后,看了雍王一眼,雍王往自己身边的座位瞄了一眼,甄珠就乖乖的坐了上去,而后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要有多乖就有多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算见你长个子了,到底是京城的水土育人,听说你如今拜入邬思道门下?可要好好念书,那位可是个厉害的。”景王嫌弃刚刚说的话不够劲爆,如今又提一句。
邬思道此人甄珠是知道的,南京考场的考场舞弊就是他给揭发出来的,不光是集齐了众考生游行,还抬出了夫子庙里的孔夫子,之后主副考官全部被砍头,他这个祸头子倒是躲进了深山,直到圣上大赦天下才下了山,投了雍王门下。
“我也是听说他好厉害的,就是不知道王爷自己把他收到门下了。”甄珠嘿嘿笑着,默默的拍着雍王的马屁。
雍王看了甄珠一眼,喝酒不说话,景王嘿嘿一笑,装作神秘的说着:“那你可不知道,这人啊,是自己个从天上掉下来的。”
一句话说的甄珠更好奇了,甄珠眨巴着眼看着雍王,想着到底是问雍王容易些,还是问邬思道容易些。
雍王伸手摸了摸甄珠的头:“乖乖吃饭,吃完饭讲给你听。”
好似他们把甄珠叫过来,就是为了吃饭一样,前后两桌饭菜还是有些不同的,小孩子那一桌,甜软的居多,倒是到了王爷这桌,吃的喝的,皆是精品,便是小小一碗青菜,也可口的狠,甄珠本着不吃白不吃,就跟饭碗赶上了。
景王见甄珠居然也不怕生,对着雍王竖了个大拇指,雍王装作看不见,一边喝着自己的酒,一边给甄珠夹着菜,倒是悠闲的狠。
二阿哥听不见雍王说什么,倒是看得到雍王做了什么,好似跟几年前一样,看着自己的嫡出的兄长压着自己一头,被父王宠爱着,那种喷涌而出的怨恨,让他年纪小小的脸上很是丑恶,三阿哥见怪不怪的哼笑了一声,自己吃着饭,四阿哥低着头当做没看见。
☆、第四十四章
雍王府位于京城东面,算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将军殿,今上吩咐人收拾收拾就给儿子住了,雍王的寝宫位于大院中轴最底,西面是雍王妃的院子,东面是书房。甄珠的房间就在雍王院子的左后,跟着书房相邻,抬眼便能见着雍王卧室的窗户,也算是近的。
府里的阿哥们住在雍王妃院子后,依次是两位侧妃的院子,再远一些就是几个格格侍妾住的地方。院中花鸟山水聚集,饶是甄珠这个看管了江南山水的人都得感叹一句气势磅礴。
甄珠是跟着崔柳到了自己的屋子的,雍王带着景王吃晚饭便一道去了书房,三人在院子入口之后分开,雍王仔细吩咐了几句:“一会先去洗澡,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先生那里念书。”
甄珠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跟着景王告别:“小人这会自个走了,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去吧去吧,就你小子想的多,如今在三哥府上,便是日日能见着了,若是还这么多礼,便是你父亲教导太过,这样可不好。”景王原本就比雍王更随和一些,他这么一说,甄珠就笑的牙齿都出来了。
甄珠并不认识崔柳,但是崔柳确实认识甄珠的,她带着甄珠到了屋子,推开门就拱手请甄珠先进去,到了屋子里头,甄珠眼前一亮,屋内陈设不凡,最重要的是跟自己府里的屋子有些相像。
“屋内是王爷特意吩咐人收拾的,珠少爷若是住不惯便告诉奴婢,奴婢使唤人去换了,还有府中有丈青跟染红日后伺候少爷一应居住,且认了脸熟。”说着门口就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跪在了甄珠面前。
“这如何使得,快快起来。”甄珠忙伸手去扶,可惜宋兆勇不在身边,他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银两,正准备解下自己手间的金镏子给人却被崔柳阻止。
“来者是客,若是他们今日收了,明日便要赶出王府了,少爷且收着吧,昨日跟着少爷一道来的小厮明日便能见着,只是府里规矩多了一些,需要细说,少爷是否着急?”崔柳看着甄珠,脸上倒是比平常多了一些笑意。
甄珠摇摇头,崔柳便行礼告退了,只留下染红在站在屋内,丈青也出了屋子。
屋子里头是大间的用屏风隔开,里头是卧室,外头是书桌,书桌正着外头初开的菊花,灿烂无比。此时正是炎热,不过这间屋子倒是不怎么热,也许是因为院子后的小树林,跟院前穿流而过的溪水。
伺候的丫头在屋里头收拾,甄珠坐在书桌前看着准备好的书,同样一套的四书五经,翻开来居然还有注解,上头的字明显是雍王的,应该是王爷自己平日在用的书,他略微惊讶,倒是仔细的翻看了起来。念过书的人都知道,四书五经之中,唯有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典籍需要背诵,而后的诗经,周易,卦象虽要学,不过不用太精。前朝士子皆喜欢卜卦,没事便要掏出铜钱算上一算,到了当朝则没了这个习惯,只是出门看黄历算日子的也是有的,越是重要的事情就越要相信,今上因着先王对佛教多有厌恶,索性连着道教都一并撒开手不管了。
甄珠正看的认真,就听见外头的染红端着一碗子的甜汤进来了,上头依稀有些碎冰,她小心的端着碗放在了书桌一旁,开口说道:“是王妃吩咐人给少爷端来的,如今天热解解乏。”
“替我谢过王妃。”甄珠把手里的书稍微的推远了一些,正准备伸手拿碗,就见着染红已经推着碗到了自己跟前,顺带的还搁上了汤匙。甄珠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果然是冰凉,于是便西里呼噜的把一碗的甜品喝完了,染红见甄珠喝完,便收拾了盏碗出去了。
染红出了门,甄珠擦了擦嘴巴就准备上床,反正中午就洗漱过了,于是把外套一脱就钻进了被子里,染红收拾完进来,见着甄珠已经睡了,就吹熄了蜡烛,出了门。原本应该是有人守夜的,可是如今还只有两个人。
染红出了门就见着丈青站在一边:“这个甄家少爷如今睡了,我先回去,明个早晨来替你。”
丈青点点头:“怎么没见要热水,洗漱了吗?”
染红噗嗤笑了一声:“那么小一个孩子,中午不是洗漱过了么,哪里那么多的讲究。”
丈青跟着染红的身份有些不同,他虽然觉得这样不对,可是到底是大老爷们,当初跟着雍王在外头的时候好几天不洗漱也是正常的,如此一想他就淡定了,“之前见着你提着食盒,东西呢?”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到底第一天伺候呢。”染红说着就轻声回了屋子,从角落里拿了篮子,偏头看了甄珠一眼,只见甄珠安静的躺在床上也没怎么动,就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丈青帮着染红小声的掩上门,而后染红把食盒给丈青看了一眼:“是二阿哥那边的丫头送来的,说是王妃吩咐人给几个阿哥做的,这甄家少爷虽然刚来,总不能没有,不是说圣上吩咐日后一道念书呢,到底是二阿哥年纪大一些,替三阿哥拉拢人脉呗。”
丈青不赞同的瞥了染红一眼:“你我都是王妃的人,府里的事情就别说了,更别提什么阿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大阿哥去世之后,王妃就见不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