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风一愣,自从他们逃离桃花岛,已经很多年没见梅超风真心的笑过了,如此看来,他们夫妻来到几百年后的世界确实是佛祖庇佑的好事了!
“如此……我们就好生教养他们,将你我所知的东西尽数教给他们。唉,前世你本可找江南七怪报仇,却被小师妹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又中了师父的附骨针……苦了你了。”
“都是报应……”
两人正说着,外头就吵杂起来,陈玄风皱眉问了一句,“何人喧哗?”
林管家靠近门口禀报道,“老爷、太太,是林姨娘求见老爷。”
“林姨娘?”陈玄风回想了一下,脸更黑了,原身林海重病就是因为看清了三个姨娘的真面目,其中这位林姨娘竟收买贾敏的丫鬟差点害死贾敏!现在他的妻子成了贾敏,他怎么能容忍府里有这等蛇蝎之人?
当下外面守着的众人只听到陈玄风冷如寒冰的声音,“押下去!将她们三个关进柴房!”
她们三个,指的自然是府中三位姨娘!林管家打了个激灵,连忙叫了两个婆子把林姨娘押下去,他和林嬷嬷亲自调查小少爷和太太病重的始末,自然清楚这三人犯了什么事,现今老爷大好了,看来是要处置她们了!
林姨娘被抓着胳膊拖了个趔趄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大喊,“老爷!老爷你见见我,我不信你会这么对我!老爷,我是秋纹啊!老爷……”
屋里摔了个茶盏,林管家立刻挥手让人堵了林姨娘的嘴,看着林姨娘一身二等丫鬟的打扮,叹了口气。林姨娘定是听说老爷发狂病重了,急匆匆的想法子跑来寻条生路,结果连老爷的面也没见到就从禁足变成押进柴房,这一次府里怕是真的要大清洗了!
陈玄风揉了揉额头,刚清醒过来还有些虚弱,这会儿已是累了。梅超风扶他躺下,轻声道:“不必多想,这府里除了你我与两个孩子,其他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这几日我已处置了一些,如今不论府中怎么闹,是绝不会传到府外半点的,往后的事待你养好了身子再说。”
陈玄风点点头,又把林海的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方皱着眉睡了。
梅超风也许性格里还带着些冲动,但陈玄风却向来谨慎处事,因着有梅超风在旁陪伴,他对来到这个世界也接受得更快,养好了身子就开始计划如何正常的生活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辞官!
即使拥有原主的记忆,他们骨子里终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当不了官,当不了官夫人,勉强按照从前行事,只会破绽百出、束缚自己,倒不如直接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一切重新开始,所幸天高皇帝远,这月余间林府发生的事想要遮掩也容易得很。
之前林海重病跟衙门告了假,又请了几次大夫,衙门里也都知道林海身子大亏,有些不好了,于是他辞官的折子很顺利就送进了京城,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上,且他的上峰在写折子的时候也提了提,皇帝不疑有他,感叹了两句可惜就御笔一挥批了准!
陈玄风按照记忆迅速同衙门做好交接,之前病着时许多事就是由旁人代管的,此时交接便十分容易,但他毕竟是巡盐御史,私底下有些事还要当面禀明皇帝才行,得进京面圣之后才算是彻底脱离官场了。
府中众人心里发慌,主子辞了官,又要进京,定是不会带他们这么多人的,那他们会被如何安置?人心不稳就容易生乱,林管家发觉后连忙禀告了陈玄风,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他一家子都在这里,突然回京,人脉根基算是全断了,一把年纪要重新来过,想起就心生疲惫。
陈玄风正在同梅超风商定辞官后要去东海寻桃花岛,他们对桃花岛感情极深,总要去看看那岛还在不在,说不定还能找到师父的墓穴。听了管家的话,他眯了眯眼,说道:“此次进京是为了辞官之事,并不打算在京城久留,你也知道林家人身子都不算好,我同太太想着寻一处养人的地方养养身子,尚未决定定居何处,这里的宅子庄子是不留了。你同他们说清了,愿意跟着的便留在京城老宅,想要离去的便发还卖身契另送丰厚的银钱让他们自谋出路。”
林管家震惊的抬起头,“这……老爷身边总要人伺候的……”
“到时留几个人跟着伺候就行了,静养总要安静些才好,林管家为林家忙了一辈子,林家不会亏待你的,你回去也同家人商量一下吧,脱了奴籍往后置些产业好生教养儿孙,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官家。”
林管家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躬身出去了。听了老爷前边的话他还想反驳,想着全家跟去老宅,待老爷选好了定居之处再跟随过去为老爷看宅子,但脱籍……他可以不在乎,几个孙儿却不能不在乎,难不成要子子孙孙一直当奴才不成?他边走边看着住了十几年的林府,忍不住老泪纵横。
屋内梅超风笑看着陈玄风,“没想到你说起话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装的我都看不出来。”
陈玄风笑笑端起茶品了一口,看上去就像个真正的读书人,“这些师父他老人家都是教过的,只不过师兄弟几个性子都不算好,也不耐烦给皇帝当牛做马,怕是只有乘风师弟能适应那等富贵生活。”
“乘风师弟也算是咱们几个中最幸运的了,唉。”梅超风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她奉师命去寻回几位师弟,看到他们惨死的惨死、受苦的受苦,再没曾经的半点风采,而他们都是被自己连累的。
陈玄风没亲眼看到,但听梅超风的描述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他拍拍的梅超风的手,拉着她走到了偏院一个新收拾出来的房间,梅超风疑惑的随他进去,抬眼看到里面供奉的牌位,顿时激动的上前几步跪倒在地!
香案最上面是黄药师与冯蘅的牌位,下面一排便是几位师兄弟与黄蓉的牌位,另有一块无字的牌位,陈玄风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块牌位,那是他们曾经害过的人,如今已无法弥补,只能为他们供奉香火了……
“这是我们的师门,日后……总要传下去的。”
“待找到的桃花岛,便将师父、师兄弟们都请回去。”
陈玄风和梅超风故意透露将来居处未定,府中自然大多数人都不愿跟着,只有那些无家眷牵挂之人无所谓在哪里谋生,决定随主子到京城老宅,不管主子去哪,起码有个老宅可以安身。而三位姨娘一直在柴房关着,刚开始还整日吵闹,到后来只求能被放出去,发誓再不会害人,陈玄风和梅超风一直没理会,如今要离开了,便直接让人将她们三个送去庙里清修,三人谋害主母、谋害嫡子,罪名很大,连身为贵妾的李姨娘家里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定了她们的结局。
几日后林管家安排好府中众人,想着给家人脱去奴籍,自己一个人继续跟随陈玄风,被陈玄风拒绝了,林管家和林嬷嬷年纪大了,哪里能再四处奔波劳心劳力?陈玄风感念他们对林家的忠心,分别送了他们铺子和小庄子,只要他们安生过日子,这辈子吃穿是不用愁的。林管家和林嬷嬷虽不舍,却知道陈玄风的安排是最好的,哭着应下了。
这一次林家遣散奴仆散去了很大一笔银钱,不带走的东西都送给了周边的穷苦人家,一时间林大善人的名声就在百姓间传了出去,而林家人也终于登上了进京的大船,缓缓离开扬州。
☆、梅超风牌贾敏(九)
“母亲!出大事了,我才在衙门得的消息,如海不知为何竟突然辞了官,此时已是进京了!”贾政匆匆走进西院贾母的住处,紧皱着眉头显示出心里的不痛快。
贾母闻言大惊,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你说什么?如海辞官了?他们已经回了京?”
“工部尚书亲口说的,还能有假?”贾政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而又问道,“母亲,妹妹近来可有写信回来?林家这么大的事竟没和咱们通个信儿?”
“说来也有三四个月没来信了,上次心里提过你那个小外甥身子不大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贾母越想越觉得林家出了大事,不然林海怎么会说辞官就辞官?多少人占个闲职都觉得光宗耀祖,林海那等忠君爱国的贤臣若非不得已定不会起了辞官之心!该不会林家唯一的独苗……去了?
“母亲,如今可怎么是好?消息传了出来,事情怕是没转机了。”
贾母琢磨不出什么来,连声催促鸳鸯去安排个人往林府走一趟,瞧瞧他们是不是当真进京了,“真是叫人不省心,这么大的事你妹妹也不知道先说一声,家里没个老人看着就是不懂事。”
贾政赞同的点头,“可不是?有母亲看着,儿子才能这般舒心,是儿子有福气。”
贾母听了方乐呵起来,“就会说好听的哄我老婆子,你们少气我几次就算好的。唉,林家曾五代侯爵,如今却没落至此,总归是人丁太单薄了些,可怜你妹妹嫁了这么个人家,苦了她了。”
王夫人本在陪贾母说话,见贾政突然跑来说林家的事,不好插嘴,这时才凑趣说了句,“妹妹既已到了京城,往后就能常在母亲跟前儿了,母亲多疼疼她,往后这福气怕是享不尽呢!”
贾母听了面上笑着,心里却思量起来,上次贾敏来信说林烨身子不好,询问京中有何良医良药,她没当回事,莫非贾敏还因此怨上她了?贾母心里有些不悦,抚着额头状似疲倦的半阖上眼,贾政和王夫人见状识趣的告辞离去,私下里又议论了几句,话里话外确实不大看得起林家了。
贾府的小厮跑到林府外转了一圈,看见林府的大门和匾额焕然一新,明显刚打理过,又拉着街上的随口打探了几句,确定自家姑奶奶一家子都回来了,忙回去找老太太禀报。
陈玄风和梅超风已经到京里三日了,林府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算是安顿妥当。从扬州到京城坐船行了两个多月,先前府里的药材全被炼成药丸调理身子,林黛玉和林烨已经去了生产时的不足之症,同正常孩子无异,又练了桃花岛的基本功,身子倒灵敏健壮许多。只有陈玄风不急着修炼内功,也没完全调理好身子,面色苍白,只等见过皇帝之后再仔细调养,因病请辞,总要有些病态才是,何况进宫面圣说不定还会被太医诊脉,马虎不得。
梅超风见他安排的谨慎,感叹他思虑周全,就像当初将秘籍刻在身上一样,总是比她稳重,索性当了甩手掌柜,一心教导两个孩子,其他的都由着陈玄风安排。他们往日贴身伺候之人这一次尽数遣散了,不用再时时压抑着性子,日子自在许多。
肖嬷嬷领着大丫鬟墨菊进屋,看见梅超风在教导林烨习字,便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
梅超风在纸上写下十个字,让林烨先临摹五遍,记住了再学其他的。林烨习武手上的劲儿大了不少,毛笔拿得稳稳的,神情认真的写了起来。
梅超风看了一会儿无声无息的走到堂屋,肖嬷嬷和墨菊也悄悄跟上,梅超风净了手问,“有何事?”
肖嬷嬷上前一步笑道:“太太,是有人送了请柬,说是太太的娘家,邀您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