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一想到刚才朝堂上诸位大臣提及的西北大旱,饥民饿殍遍地的紧急事情又没了旖旎的心境。
当皇帝真够操心的,这一辈子就没有顺心遂意过自己想要的日子的时候,每天不是这个烦心事就是那个烦心事!皇帝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又想,要是太子能立得起来,倒是宁可将这一摊子事都交与他去,自己也好享享清福,就可以多一些和如海相对的时候了。
可是,太子……皇帝想着自己那个儿子,略烦恼地拧眉:当面装作无比乖巧听话,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小辫子多得简直抓不完,只是,太子在三岁时就被立为储君,根基已深,现在变动,未免要起一番纠戈,而且……罢了罢了,实在是太麻烦,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吧。
正想着太子,偏巧太子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五皇子,七皇子等几人,齐齐给皇帝跪下,说:“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万福金安,福泽延绵。”
皇帝令他们起来,又命赐茶。几个儿子围着皇帝坐下,说了一会儿西北大旱的事,话题就跑偏了。
五皇子义愤填膺地说:“父皇这里为西北灾民着急担忧,而有些人呢,在这当口上却只知道为自己敛财,一点家国天下的心胸都没有!”
皇帝沉下脸,说:“老五,你要说谁就直说,还遮着掩着做什么!朕现在头疼,懒得与你打哑谜!”
五皇子惯常不讨皇帝的喜欢,听这话声色俱厉的,顿时吓得往后缩,被太子在后面悄悄地踢了一脚,又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说:“珍儿和九弟一向交好,这是实在看不过了才说的。九弟那侍读林煜在京城里开的好大铺子,买什么香水牙膏牙刷之类的妇人之物,开张以来门庭若市,据称小半年的功夫敛财达十万两之巨。现在西北大旱,林侍读身为臣子,食君之俸,却汲汲营营,专务奇巧淫技,大肆收敛资财,毫无思君报国之心。而九弟却毫不过问,反而纵容,我听旁人说,多半九弟亦在其中参股,因为有利可图,才助长林侍读为所欲为。珍儿以为,林侍读如此唯利是图的行径,实在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怎么堪为皇子的侍读!故而刚才有感而发。”
太子和七皇子都适时地面露惊诧之态,嘴里也配合着发出一些感叹,尽都是。
皇帝冷笑道:“好一张巧嘴!老五,朕今儿才知道你有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小瞧你了!”
五皇子顿时面无人色。
皇帝说:“林侍读家教俨然,光风霁月,岂是旁人可以随意诽谤的?他开了商铺挣钱不假,可是,这一次大旱,人家不光是把属于他的那一份盈利捐赠出来扶助西北灾民,还积极地想方设法帮着灾民渡过难关,岂不比你们自己光是嘴上夸夸其谈的家伙强?还有,林侍读的商铺是和他的一个姑表弟合股,小九并未搀入其中,你胡说八道,败坏小九的名誉,其心可诛!今儿起别去上学了,先把那《论语》抄上一千遍,正一正你那歪掉的心思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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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和殿。
徒奕瑞好奇地看着林煜拿回来的种子,用白皙如玉般的手指拨弄了两下,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快熟好种、可以填温饱救急救命的番薯的种子?”
林煜笑道:“这个呀,应该叫红薯,夏天播种的话,到秋天就丰收了。西北冬麦歉收,京城这边救急可以,到底也救不了许多,若是现在紧急播种下去这个红薯的种子,不过三个月就有收获,旱情也就解了。”
徒奕瑞歪着头又问:“可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种得那么急,它却越是不长可怎么办?再者,这农作物都择地得很,南方的橘子到了北方就变成枳了!”
林煜继续解说道:“红薯不会。这玩意儿贱得很,随便是沙地也好肥沃的土地也好,都快长得很,哪怕是贫瘠的山岗上都能成活,而且产量很高,种一窝下去,能产几十个大红薯,够一大家人吃一顿的了。”
徒奕瑞听了很高兴,说:“那太好了,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林煜说:“好吃啊,甜的。可以煮着吃,也能烤着吃。还能晒干了磨成粉,做粉皮烧肉吃,鲜得能叫人把舌头都咬着。”
徒奕瑞高兴地说:“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赶紧去父皇那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林煜说:“等一下,我还要等那波斯商人多拿些种子来,还要些长成了的果实,一起拿去给陛下看,才好说服陛下。”
林煜没对九皇子说实话,他之所以拖延,其实不是为了等谁,波斯商人那里拿到的种子总共也就是一千颗,要在干旱的西北推广种植的话种子的数量远远不够,所以,林煜在设法自己培植种子,只是再快也赶不上,必须要等两天。
三日后,林煜配置好的种子还有几个成熟的红薯展示给皇帝看,并采用几种方法烹调给皇帝品尝,博得了皇帝的大加赞许,随后,种子被运往西北等旱情严重的地区栽培。
果然如林煜所言,三个月后的秋季红薯的摘种就迎来了丰收,彻底解除了西北的灾情。
西北的老百姓听闻此事,都感激林煜至深,并给红薯起了个别名,叫“林家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