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去了两年之后,贾赦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了,不过那头白艳艳的头发还是刺眼的紧,他拒绝了要染回去的提议,就这样顶着这些白发,每次看见镜子里自己的丑态,他都会警醒起来。
复又二三年,在经历了宝玉出家复又回来这样一系列的变故之后,贾赦终于要熬不下去了。
病倒在床榻上的贾赦却比儿孙们看的更开,他的人生本来就是赚来的,就这样离去也真是没有任何的遗憾的。
儿女双全,子孙成群,他已经足够满足了的,能善终这是多大的福气呢?
这么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遇上了一些坎坷,也遇到不少的贵人,所以他对着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遗憾。
“勿作小儿之态,我若是去了,府上你多照看着,族中不用你操心,自然是有你敬大伯安排的,听他的即可,便是有些私心,只要在范围内,让着他些也无妨。”
“儿子知道了。”
勉强地收起了自己的哭丧的脸,贾瑚低低地回答道。
“我儿很好,为父自是放心的,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贾赦说话已经有些吃力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
“元春如今是个不错的姑娘了,你以后多照看着些,说起来为父还欠着她呢,你替我还上吧。”
“父亲放心,元大妹妹的好我是知道的。”
贾瑚虽然不知道父亲到底欠了堂妹什么,不过现在的她的确也算是很好,很好了。
他们府上从来都是看重闺女家,元春如果不是之前自己作,她指不定过着什么样的好日子呢。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现在的她是个明白姑娘。
“其他的就是我儿要学会放下,不可背负太多,将一切都压在自己的肩头,这样很不划算,该享受生活的时候你还是要学会享受的。”
贾瑚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很愿意背负这些那些的,他自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贾赦看着挺累的。
所以才有了这番言辞,不论如何,瑚儿是自己的孩子,他也心疼儿子的、
“父亲放心,儿子,儿子以后不管了。”
贾瑚听的内心一片暖意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凄惶起来。
父亲走了,他头上的天要塌了。
“你母亲的性子太过柔善,我走了,万不可让她受了委屈。”
“父亲放心,一切都有儿子在的。”
聊起了母亲之后,贾瑚内心的苦涩更重,父亲如何就这般天真,以为没了自己之后,母亲会独活呢?
想想这些日子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有些想告诉父亲,可又说不出口。
一下子失去父母双亲,这是天底下最令人悲痛之事,可是父母之间的感情也是令人羡慕敬佩。
贾赦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儿子许多事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这里头有不少的事情都是以前的贾瑚不知道的。
这个时候的贾瑚才知道父亲到底为自己,为这个家做了多少。
因着贾珠的意外,贾赦生怕长子也走上侄儿的老路,所以这些年他虽然看着痴痴呆呆的,可私下了做的不少,为的就是护住长子。
直到此刻,贾瑚才全然地了解到这些。
“我大孙子是个好的,好生培养这孩子……让其他人都进来吧,我再说两句,累了,我要休息。”
听着这话,贾瑚眼圈发红,忙让其他人都进来,看着跪了半地的儿孙们,他笑的很是欣慰。
知足了,他知足了。
“老爷——”sk
随着张氏这声凄厉的哭声,贾府拉开了治丧的大幕,就在贾赦离去的当天夜里,张氏也含笑而逝,追随丈夫而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时,贾瑚还是忍不住地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母亲,你好狠的心,舍不得父亲,竟是能舍得孩儿吗?
自这日起,贾瑚整个人就处于飘忽中,一切都很不真切,他机械地按着规矩,为父母治丧,让他们走的尽可能地体面。
景旭听闻贾赦离世的消息之后,急忙地往后宫赶去,贾娜却早已哭成了泪人,
“府上出事儿了,我刚梦见父亲和母亲来与我告别了,他们是不是出事儿了?”
她扒着丈夫,紧张地问道。
“梓潼,节哀!刚刚府上传过来消息,说是岳父岳母一同离世了……”
“不——这不是真的,双亲怎可丢下我……”
景旭急忙地拦住她,
“梓童别着急,我已经吩咐好了,咱们去府上送岳父岳母最后一程……”
这些年宫中仍旧没有进人,皇后独宠,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快走吧,我没事儿。”
帝后虽然是微服,可贾府上下还是怠慢不得,阖府跪迎,劝慰了贾瑚几句,又听了他生前的安排,贾娜更是悲伤,哪怕她已是出嫁女,可父母对着自己,还是以前那样,最为疼的还是自己。
贾赦为闺女留了不少的钱物傍身,还是以前的老规矩。
至于张氏,她的其他东西都留给了媳妇,孙辈儿,不过首饰却都留给了唯一的闺女。
贾娜在拿到了这些东西的时候才知道父母到底有多偏疼自己了。
景氏将这些东西交给皇后娘娘的时候,这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她出身宗室,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如今能有这样的反应,可见贾赦夫妻留下的是多么庞大的一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