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现只求琏二爷能顺顺利利达成所愿。
且不提听得这消息后的邢夫人如何开心,又被王善保家的劝说择日不如撞日,决心下了药。
这边,荣府账房内,贾琏悠哉悠哉将茶泡了三回,漫不经心的看了眼一脸不掩鄙夷之色的赖大,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
赖大冷笑一声。距离那日被屈辱已经过去了十天。这整整十天,贾琏空有管家权,却没摸到过账册钥匙。非但如此,他还借着贾琏闭门守孝,不得外出的机会,扬着自己的脸在贾家后巷走了一圈,让其在仆从,贾家族人,甚至京城百姓口中落得个“残暴”之名。
“琏二爷,最近秋收,各地庄子铺子管事都会前来。”账房先生李德似模似样的冲贾琏鞠了个躬:“老封君吩咐了,这事由您来办,这章程如何,还请尽快拟定下来。这些日子拖延下来,已经延误了扬州姑奶奶和姑爷送来的礼单清点和回礼。”
“你是账房主管,李德?”贾琏抿口茶,看着一身儒袍的李德,道:“据闻得老太太青眼,为报伯乐知遇之恩,甘愿从书生典为奴?”
时下贵勋,用人之道都是仿前朝,讲究个士族底蕴,用得都是家生子,自觉一家人拿捏在手里,忠心。除却主人家聘请的客卿外,其余一概是奴,户部入的也是奴籍。却不知这些奴才连接成网,也会奴大欺主。
李德面色一扭,青青紫紫来回好几回,最终才青着脸,回道:“做人,当要知恩图报!”他屡次科举落第,家里一贫如洗,走投无路之下听闻贾家义学招教书先生,前来应聘,却被黄口小儿讥嘲,最后以明朝王振(王振,其略通经书,本来是一个教书先生,后来自阉进宫,成为明朝第一个专权的太监)自勉,放下身段接受了当时的当家主母,如今的老太太贾母好意,入荣府为奴,从一个小账房做起,到如今成了赖大之下最受老封君得用之人。
“琏二爷,李先生知恩图报之心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赖大阴沉沉开口:“没有感恩的心,哪怕投胎再好,也是个败类。”且别说老太太站在他这边,便是他自身,赖家在荣府,甚至宁府他弟弟也是大管家。可以自豪的说他们赖家已经把两府仆从都捏在了手心里。
敢得罪他赖大,贾琏就算是个爷,恐怕也得半死不活。
“的确啊,败类啊!”贾琏一脸感同身受的附和了一句:“做人,得感恩。”他一直秉承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原则,才能成为九千岁!
“赖大,李德全,还有诸位管事先生。”贾琏淡淡的瞥过屋内众人一眼,“账册可以重新登记,各府库钥匙爷也可以重新配置。你们要么乖乖配合爷,要么去死。”
“琏二爷,你这是要反……要忤逆老太太的意思不成?”赖大闻言,直接怒喝道。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厮瞬间闯了进来,耀武扬威的挥着木棍。
李德在内的其他四个账房先生神色诡异的看着贾琏,眼里皆有一丝的不屑。他们账房内不是老太太的人便是王夫人的人马,大房连个打算盘的人都没有。这府内不说,府外财产动向都尚且不知。
“身为一个女人,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贾琏见状,面不改色。
“你……”赖大气了个到昂,回眸扫眼账房先生的面色,忍不住当面碎了一口唾沫,猖狂无比的摆着老人的款,“呸!琏二爷,你以为自己占据了所谓的嫡长,未来继承人就很能耐不成?让赖爷爷我教你个道理,现在守孝呢,咱贾家闭门不出,在这期间,您就算发生点什么事情,外人也不知道!”
“是闭门不假。”贾琏面对逼过来的赖大以及团团围住他的仆从,声音依旧不急不慌,淡然无比:“荣宁两府一墙之隔,还开了道门。”
宁府跟荣府,虽然同出一宗,但两府血脉到贾珍这里已经出了五服。贾珍替贾政守个热孝,已经完全是看在自己脑袋爵位份上。
当然,贾珍选择帮大房,一来是他们两房都是礼法上天然的继承人,二来自身的厌弃二房,三来便是最为主要的利益合谋!
此时宁府大堂
贾珍一脚踹在赖二的心窝上,一脸狰狞:“把他嘴堵起来。”
说完,贾珍侧目看眼焦大以及威风凛凛的一群令行禁止的护卫,又目光诡异的盯着满院的金银珠宝,自觉自己眼睛有些看不过来。那老话怎么形容的-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
才半天时间,他从最初的惊愕震怒到如今的麻木,唯一的念头便只剩下一个:琏弟被逼发狠上进了,那他跟着享福就够了。
比如现在——不光宁府抄豪奴的银子归他,而且荣府也尽数归他。只要他开了角门,让护卫进荣国府,当然必要时候借他贾氏族长的身份压压老太太。
这一笔买卖太值了。
“按着琏弟说的,”贾珍拿出仅有的一丝正经道:“他让我再提醒一遍,进入荣府后,压住了直接捆着堵嘴,尽量不要打扰到二房的守孝。”
“是。”领队的王强应了一声,便带着众人从小门进入了荣府。
待众人一走,贾珍忽略那些堆积厚如山的契约,两眼发光的看着满地的珠宝,乐得正招呼小厮去叫账房,便见小厮潘安寿冲他眨眼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得焦大饱含深情的一声呼唤:“老爷!”
贾珍僵着脑袋,转头,霎时间面色一白:“爹……爹,你老人家怎么来了?”他爹连贾政丧事都没出现啊!现在不年不节的居然回家了?
贾敬拂尘一挥,笑得和蔼:“听说我儿发了笔小财?”
贾珍:“…………”
贾珍瞧着人笑吟吟的模样,当即有些怂,忙不迭道:“都……都是琏弟的主意,我……”
琏弟,对不起!哥哥又怕爹又想要钱!
贾珍脑中一片空白,忽然急中生智,两眼一翻,装昏,硬生生倒在地上。
尚不知宁府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变故,贾琏看着赖大愈发猖狂的开口,还伸手指着:“那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小辈,得听老太太的话。”内心忽然间有点麻木。
到底是什么给了贾史氏如此勇气,能将一个宗族的族长也视若自家孙子?
荣府也不过是贾家的支脉啊。
“赖大,本来动你一个奴才,脏了爷的手。”贾琏出其不意,直接伸手顺着赖大的胳膊往上,干脆利落的卸掉,“但是如何当奴才,这规矩,我得教教你。”
屋内的众人只听得咔擦一声,便见赖大躺在地上,捂着胳膊,发狂的喊:“你们给我打!”
原本挥着木棍的小厮一颤,刚想动手便听得门外响起踢踢踏踏脚步声,然后一群短衫武夫便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有个机灵的当即尖叫起来:“不好,琏……”
不用贾琏提醒,早已熟能生巧的护卫直接堵嘴捆绑。
贾琏静静的看着全部被困住的账房先生,而后负手走进内屋,看着被锁住的历年账册的箱子,用尽全力一拳后,看看纹丝不动的箱子,眼眸阴沉沉的盯着自己的手。
重生四个月了,他日日坚持不懈,早晚练拳,但也无奈这具身子武学天赋太差了。
外家拳法练得还算有些模样,但内家心法却是毫无进展。
兴儿一入内,顿时有些害怕,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禀告道:“琏二爷,除了两位太太藏嫁妆的小库,其他库房,包括老库,都用您配的药水,将锁全部融了。”
“嗯。”贾琏回了神,点点头。他这个蚀骨水,是前朝皇家御用道士炼丹时候无意中将食盐和矾混合一起发现的,他当年初任执笔太监,被文臣各种奚落,于是求了恩典,在宫中藏书阁苦读的时候发现这秘方。后来等他大权在握,命人研制,终于确定了配方。此后,便成为他毁尸灭迹的好帮手。
“还有事?”
“老……老太太知晓后,好像气昏过去了。王夫人和珠大爷都说要告您不孝。”
“出得了门吗?”贾琏一本正经问道。
兴儿想着荣府正门侧门角门偏门后门柴门等等一系列的门都有他们的人把手着,故而果断的摇摇头。
“天真。门走不通,还能飞鸽传书啊。”贾琏摩挲着这几月锻炼而长的茧,冷冷开口:“而且大房还有钉子啊!”
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