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经跟小儿子夸下海口了,说是定要为他讨一个铁帽子亲王的爵位。当时说的时候痛快,可现在她就快愁死了。每回小儿子问起来的时候,她都无言以对,看着焘儿失望的神情,她的心都要碎了。
太后在那儿僵立了半晌,不由得又埋怨起贡嬷嬷来。既然劝了本宫,你倒是多劝一句啊,也好让本宫有个台阶下。
戴权还是很有眼色的,上前扶住太后送到椅上,“娘娘您息怒,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十七爷还等着您撑腰呢。娘娘,既然皇上那里说不通,咱们是不是能想想别人的办法?”
“别人的办法,什么办法?谁的办法?”太后顺势就打消了去乾清宫的打算,听了戴权的话,不由奇怪地问道。
“娘娘,皇上登基已经快十五年了,这储位却还空悬着,与江山社稷不利啊。”戴权甩一甩手中的拂尘,凑近太后压低声音道。
“你说立太子?那跟焘儿有什么关系,他还能不立自己儿子,立焘儿?”太后本来满怀期待,闻言就不由得泄气,没好气地瞪着戴权说。
“为什么不成啊?您想啊,皇上膝下虽然有九位皇子,可都年纪尚幼,看不出什么来。但十七爷就不同了,年少有为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依老奴看,也只有十七爷才能担得起储君的大任啊。”戴权眼神闪烁,专拣太后喜欢听的说。
“况且,前朝里皇太弟的事情也不是一遭两遭,怎么到咱们大庆朝就不行呢?娘娘,十七爷的优秀是大臣们有目共睹的,这事都不用您出面,只要您略透露些意思出来,定会有马前卒为十七爷披荆斩棘的啊。您……”
“戴权,你放肆。你……”贡嬷嬷在旁边听得肝胆俱裂,慌忙厉声喝止戴权。这个阉狗,他这是要害死太后娘娘啊。娘娘本来就不得皇上敬重,若再敢插手立储之事,恐怕皇上连面子情都不会留了。
而且听听他那一通胡扯,满朝大臣都是傻的不成,好好的皇子不去立,偏偏要立一个皇弟?这宫里的每一位皇子,身后都有外家支持,哪一家不比太后娘家强?他们不去支持自己的外孙,却去支持一个不相干的人,有这种可能么?!
至于什么皇子们年纪尚幼,那就是屁话。十七爷今年也不过十五,能比十二三岁的皇子们大多少呢?
贡嬷嬷看得明白,定是朝中有人想提立储的事,又摸不清皇上的意思,怕做了出头鸟。而戴权这狗贼不知是受了谁的好处,竟然撺掇着太后娘娘去打头阵。
可想而知,立皇太弟的奏折一出,定是满朝的反对声。而那些大臣们,也能顺势而起,提出立皇太子的事。这是他们对皇上的一次试探,却想拿太后娘娘和十七爷做牺牲品。
太后正听得得意,忽然被贡嬷嬷打断,不由满怀不悦,皱眉道:“你且住嘴,听戴权怎么说。”
“娘娘……”贡嬷嬷不由大急,想要跟太后分说清楚。
可太后这会儿不想听她说话,只不耐烦地斥道:“你退下,这几日就不用过来伺候了。”
戴权的话,好像给太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铁帽子亲王算什么,皇太弟才是真绝色啊!想想也是,都是她的儿子,凭什么就只有大儿子能当皇帝呢?如果焘儿被立为皇太弟,日后就也能继承皇位,这样才算公平不是?!
立储,必须立储,立皇太弟!越想,太后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由赞赏地冲戴权点点头。
“这样很好。戴权,本宫要重重的赏你。”好半晌,太后才从意yin中回神,满意地夸奖着戴权,并大方地赐下赏赐。
“另外,这事还要你来筹划。要把该知会的人都通知到,本宫的娘家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们,这是本宫的意思。”憧憬着小儿子做了皇太弟的场面,太后不由得豪情万丈,“你只要尽忠办事,日后焘儿成事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明白么?”
“老奴谢太后恩典,必当为太后和十七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戴权面上喜笑颜开,跪下高声谢恩。在无人看见的时候,他眼中精光闪烁,心中暗道:成了!
十七爷是肯定当不成皇太弟的,但储君却兴许能够立起来。现在大家愁得不是哪位皇子能上位,而是在愁皇上根本就不提这事,让人完全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意思。
皇上登基十五年来,没立过皇后,没封过皇子。从古至今,恐怕就没有哪位皇帝像当今一样,再没有那么公平的父皇了。
九位皇子的生母都在妃位,而且排名不分先后,所以皇子们的出身都是一样,谁的娘也没比别人的娘高贵;皇子们的年岁最大相差不过两岁,谁也没有什么年龄优势;平日里对待皇子也都一视同仁,从没表现出对哪个皇子有所偏爱……
皇帝这样的行为,让大臣们都摸不着头脑。皇上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日后皇子们成夺嫡之势,弄得父子兄弟相残?身为重臣良臣,他们绝不能对皇上这样的行为坐视。
当然,他们也有小小的私心,从龙之功什么的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大庆朝已传三朝,每一次的皇位继承都是风平浪静的,这让他们失去多少机会啊。当年,还以为义忠亲王能掀起点风浪,谁知道那就是个样子货,一竿子就被皇上给打翻了,让他们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朝中的暗bo汹涌,宇文熙皆看在眼中,却并没有立时发作。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总会爆发,趁这个国泰民安的时候爆发,总要好过内忧外患之时。
皇宫里,皇帝陛下密切注意着朝中的局势,而休沐中的赦大老爷却倒霉透了。
☆、第三十回为躲嫌老爷泡病号不得安针灸有疗效
“阿嚏、阿嚏、阿嚏——”一连三个喷嚏打出来,赦大老爷恹恹地拿帕子抹抹鼻水,然后将身上的被子再裹紧些。
这世上还有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了,啊?
盼星星盼月亮的三天休沐,什么也没干成,全跟床上泡病号了。先是拉肚子拉到虚脱,好容易肚子消停,他不就是没盖被子睡了一觉么,竟然还给他着凉了。这一个接一个的喷嚏哟!
林管家关心自家老爷的身体,每到喝药的时候就亲自盯着。老爷刚刚得到皇上的重视,正是努力办差鞠躬尽瘁的时候,怎么能总是病怏怏的呢。
而且,前阵子不是一直在宫里锻炼身体么,怎么锻炼了俩月,就这效果?这病弱娇贵的,身子还没老爷以前硬朗呢。看来啊,这宫里的公公也不靠谱儿,还是得请庄子上的老人出手才行,势必不能让老爷在这么病弱下去。
打喷嚏中的赦大老爷不知道,他家那称职的林管家,已经在为他筹划后续的训练计划了。他现在只觉得胸闷鼻塞脑仁儿疼,恨不得就这么去了。
想当年,在边城那么恶劣的条件下,那天冷得真是滴水成冰,撒泡尿都能动着那啥,就那样他也没得过什么风寒啊。
“老爷,琏少爷来看您了。”夏荷掀帘子进来,先给大老爷送上一叠新制的帕子,又把他扔了一地的帕子收拾到一起。
“不准来,叫他回去。老子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大老爷瓮声瓮气地说,这孩子一点都没眼色,这都病着呢,过了病气怎么办?
“大夫不是留下了预防的方子么,给琏儿和迎春灌一碗,你们几个也都喝一些。”贾赦顿了顿又吩咐道,最后自言自语地嘟囔,“都躺下了谁伺候老子啊。”
夏荷闻言笑着抿抿嘴,到了碗温水给他,“已经给琏少爷劝回去了,药已经给少爷和姑娘送去了。您啊,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明明是姑娘一起睡的,姑娘一点事没有,您这当爹的倒好。”病得都起不来了。
别以为老子听不出你在讽刺老子,赦大老爷怒瞪过去,用眼神告诉她:再敢放肆,老爷这就办了你。
可惜,病中迷蒙的眼神没什么威慑力,夏荷咯咯笑着出去了。她已经订了亲事,男方是她自己挑的,只等着明年成婚。她知道大老爷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但她喜欢现在的大老爷。
“又病了?”宇文熙刚下了早朝就接到贾赦告假的消息,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啊,还是拉肚子?那天不是说已经没大碍了么?”
“回皇上,说是得了风寒,怕染给旁人,所以就告假了。”贾赦这么个大男人如此多病,李清也对他相当鄙视,还不如个小姑娘皮实呢。
“这可真是多灾多难的,让白御医再去一趟给他看看,你再派人送些合用的药材过去。”宇文熙失笑,摇摇头将自己埋在公务当中。
老御医有些恼火,他才说过贾恩侯没大碍了,这货就给他着凉,简直是不给御医面子。
恼火归恼火,身为御医的涵养还是要有的,慢悠悠地把了脉,施施然地留下方子,然后甩袖子走人。除了药方里多出来的二两黄莲,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皇上,贾大人前段时间太过紧张,现在猛地闲下来,身体有些不适应,此时正在自我调整,没有大碍的。”老御医捻着胡子做汇报,他已经想好了,贾恩侯要是再敢作,就不是黄莲能解决问题的了。
宇文熙点点头,又问道:“什么时候能大好?”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偏偏又有种感觉,这个贾恩侯怎么就有点故意的样子呢?
“风寒而已,老臣的药两副下去就没事了。”对于自己的医术,老太医很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