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英字和定字中间犹豫,如今听你这么一说真个是豁然开朗。”徒祐将纸卷起来,将自己从皇上那里听到的封号一一说了出来,“大哥是循亲王,皇兄肯定是在告诫大哥循规蹈矩,二哥是荣亲王,做过太子也是一种荣耀,肯定不是讽刺二哥荣光不再,三哥是仪亲王,和他的名字是相得益彰。”
徒祐说着坏笑了几声,“徒祚的品级和我们一样是郡王,恭郡王,想想就好笑,皇兄是警告他要恭恭敬敬的,比告诫大哥的还要狠。”
“在继位大典上宣布吗?”霍家琮对古代的礼仪十分不了解,经过那位穿越重生的先祖扇翅膀,他更是一窍不通。
“嗯”徒祐解释道:“这是新帝恩典的好时候。”
霍家琮了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浅显的说就是给徒家其他人一个效忠新帝的平台。徒家人和谐了,然后就轮到参加的朝臣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的没几个能在朝堂上站到最后。不过历史上太上皇和皇上并存的朝代并不多,有的无一不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的结果。
好吧,他歪楼了。但是做过皇帝的和做皇帝的鲜少有不打擂台的时候,一旦太上皇缓过来,又会想起权力的美妙,而皇帝既然拿起了权力,又岂会轻易放手。看来以后要有徒祐头疼的时候,这是不是说徒祐就可以从他家滚出去了,严重影响了他的自娱自乐,连给小家电们晒太阳都要小心翼翼。
☆、第四十九回腊八番外
徒锦做了三十几年的皇帝,自问对江山社稷不说是继往开来,也称得上发扬光大了。在太子问题上也比父皇要清明,早早立了太子稳定朝堂,而不是像父皇一样连道圣旨也没写完,让他们兄弟七个好一场厮杀。
其中尤以忠义最是心狠手辣,控制了其他人的家眷不说,还丧心病狂的两刻钟杀一个。忠义就是民间说的坏了事的义忠亲王。父皇给他们的封号均以忠字打头,他继位后为了把七弟忠顺和其他人区别开,便将其他人的封号颠倒了一下。
只是让徒锦没想到的是父皇未立太子,朝臣站队,自己立了太子,朝臣依旧站队。这些所谓忠君爱国的大小官员,不过是想找个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皇帝而已。
所以不管是朝臣的推波助澜,还是儿子们自身的问题,徒锦都不希望他们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前朝亡国给他们的教训就是朋党之害,贪官同清官争,清官还同清官争,人心不齐总想独领风骚,皇帝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下面执行不力也是白搭。不过一废就是三个儿子却是自己冲动了,直接导致了朝臣的一面倒。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养儿子的能力和父皇一样失败。庶长子的名头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都会由衷欢喜,岂料就这么一点的欢喜就能溅出那么多涟漪来。立太子之后大儿子就不对劲了,什么都想和太子一争高下,原来他还觉得让太子有些危机感也是好事,却不料小黎氏的三皇子隐在太子后面挑拨离间。
徒礼这个名字他真是取错了,和小黎氏一样端着张善解人意的脸,做着阴险毒辣的事情,若不是小黎氏在后面出谋划策,黎氏一族也不会那么快放弃太子。既然这些人敢朝他的儿子伸手,就不要怪他敢剁手,徒锦大刀阔斧的砍了三个儿子的依仗,然后他才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时因着小黎氏的事情,他和皇后之间顿时别扭了起来,烦躁之下前后脚的抬了甄氏进来。没想到甄氏是个能忍的,直到四皇子和五皇子出生,才小心翼翼的诞下六皇子,于是同甄家同气连枝的四王八公瞬间有了奋斗的目标。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在废了三个儿子之后,便将考察的重点放在了四儿子和五儿子的身上,从来没有考虑过六儿子。
先说四儿子徒禛,大概是因着生母早丧,辗转于各个宫妃的生活,才养成了一板一眼的性子。好在办差时头脑灵活,就是喜欢较真了一点,什么都追求完美,到哪里办差都要亲力亲为。
再说六儿子徒祚,背后的势力牵扯错综复杂,若是徒祚为帝还不知道江山会姓什么,因此一开始他就将徒祚排除在外。所以他给了徒祚尽可能的宠爱,却没料徒祚及其后面的人没有领会到的意思,来了幕逼宫大戏。
逼宫啊,这凤毛麟角的事也竟会让他遇到,如果不是他早有防备的话,血溅三尺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而五儿子徒祺才是曾经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只是没想到徒祺就是个懒散的,自从废太子之后是变本加厉的往忠顺的样子靠拢,现在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徒祺是个和忠顺一样不着调的荒唐人。
真正令他下定决心禅位的便是六皇子在江南越来越放肆的动作。林如海是他放在江南的桩子,替他牢牢的稳固着江南的局势,偏偏甄家对林如海这个皇帝的眼线是百般的看不顺眼,总想着除掉林如海一劳永逸。
死儿子,死老婆,还送走了独女,徒锦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林江交代。他也没想到林如海就是个死心眼的,送不出证据来便牢牢的握着,若不是林江当机立断循着暗线送到了忠顺的手中,早晚是全家覆灭的结局。
因此他的六儿子徒祚便狗急跳墙了,而他传位徒禛的旨意更是让徒祚心中的弦断掉了,然后就在家宴上演了一出十面埋伏。至今徒锦都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没想到甄氏竟然能收买那么多的人,不自禁的思绪便回到了腊八节的那一天。
既是家宴徒锦便安排了儿子一桌,女儿儿媳一桌。孙子孙女一桌,后妃一桌,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最上首。只是在看到大儿子几个沉默不语的样子,徒锦心中涌起些许愧疚,年纪大了就念旧。自从下了禅位的决定后,徒锦就喜欢上了回忆过去,儿子们小时候的冰雪聪明、顽皮活泼、调皮捣蛋,各种情景历历在目。
“父皇,你怎么不看小九,小九吃醋了。”徒祐本来还想着带霍家琮进宫,怡妃一句家宴就把他的幻想扑灭了,看父皇一脸郁色,急忙插科打诨。
“来来来,让父皇闻闻小九是不是在醋坛里泡澡了。”人老成精,更何况是个老皇帝,徒锦自然听得出徒祐话语中的宽慰,心下熨帖。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只要老了都喜欢小孩,在小孩子的身上寻找自己失去的童真乐趣。
“皇叔,祐祐才没有在醋坛里泡澡,他刚刚还咬了侄纸(自)的糖人。”徒禟挥了挥手中只剩下一条腿的孙悟空,一脸气愤。
“糖糖你再吃糖,还会掉牙的。”徒祐指了指徒禟缺了门牙的嘴巴,“说话都漏风了。”
“这是换牙,换牙,才不是因为吃糖掉的。”徒禟哼了一声,“我不理你了。”
“糖糖还是要少吃点糖,要不然长出来的牙都是黑色的。”徒锦忽然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不禁循声望去,没想到是老五家的大儿子徒晨竟打了了呼噜,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老五,你家得晨晨昨晚干嘛去了,到宫里打瞌睡来了。”
“回皇爷爷的话,哥哥昨天抄大字来着,所以累着了。”徒晟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五,你这小儿子怎么养的,越长越像老四了,没抱错孩子吧。”徒锦说着看向徒禛的两个孩子,老大徒景吊儿郎当的坐没坐相,老二徒易倒是少言寡语,那是腼腆害羞的。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可生不出小景那么大的孩子。”徒祺嬉皮笑脸的回答道:“倒是儿子家得晟晟肯定是投错胎了。”
“五弟,四哥很喜欢晟晟,不如让他来四哥家里吧。”徒禛站起来的时候连空气的温度都降低了,不过看着徒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五弟也就这么一个像样的儿子了。
徒锦看徒禛和徒祺兄友弟恭的模样也是乐开了怀,“好了,好了,儿子还能换着养不成,顾好自个的儿子就成。”徒锦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今个让你们来可不是光喝碗粥就得了,吴庆宣旨吧。”
“父皇,儿臣有话说。”徒祚看父皇和其他兄弟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本就别扭,再听到父皇有旨意要宣,一时情急便拦了吴庆的动作。
徒锦深深的看了一眼徒祚,摆手示意吴庆退下,“你有话便说吧。”
“儿臣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徒祚的视线从甄皇贵妃的身上扫过,猛地将桌子上的粥碗摔在地上,“儿子只能做些什么了。”
与此同时甄皇贵妃也打了个手势,侍奉的太监宫女迅速抽出了袖子中的短匕控制住了身前的人,刹那间家宴上温馨的气氛被肃杀取而代之。
“儿臣希望吴公公宣旨的时候不要出现口误。”徒祚看着因为被制住的母亲妻儿而不敢轻举妄动的兄弟,一脸平静的将眼神放在了徒锦身后的吴庆身上。
“父亲”徒晓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您怎么能这么做?”徒晓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早在徒昕出现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父亲不仅仅对妻子儿女没有感情,连自己的父亲兄弟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
“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父亲做了皇帝,作为嫡长子的你十拿九稳的太子。”徒祚看向对面的徒礽,“父亲对晓儿你是非常满意的,绝对不会拿你的兄弟做磨刀石,磨来磨去磨得父子失和,兄弟反目。”
徒锦脸色微变,他听得出徒祚的意有所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徒祚那个外室子徒昕抬脚走到了徒祚跟前。
“皇爷爷,您便应了父亲吧,孙儿想过个喜庆的新年。”徒昕除了刚开始被吓到之外,很快就有了父亲做皇帝自己加把劲就是下一任皇帝的畅想。
“徒昕”徒晓因为长年缠绵病榻的母亲,在六皇子府过得可不如意,对人的情绪也是很敏感的,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皇爷爷同众人的紧张。看到父亲和弟弟如出一辙的表情,徒晓只希望黄爷爷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绕过他和母亲。
“徒晓,闭嘴退到一边去。”甄皇贵妃上位者的气场瞬间爆发,“皇上,臣妾前辈子活的战战兢兢,不想后半辈子重蹈覆辙,臣妾原本还有个小七的。”
“所以你就让徒祾废了吗?”徒锦是不允许甄皇贵妃有第二个儿子的,因此默许了小黎氏的动作。
“不过是个瘦马之子,怎么配用这个排行。”甄皇贵妃恨恨的瞪了一眼徒祾母子,什么县令之女,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伎俩,皇上怎么会落下贪花的名声。
“皇贵妃娘娘真是好气魄。”徒祺看着受制于人的母妃和妻儿,坐在位子上冷哼一声,“你甄家还想做个江南王是怎么的,这江山交给你儿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改姓。”
“五弟,就算是实话也要委婉一些。”徒禛在皇后那里感受到的是温情,在甄皇贵妃那里感受到的是漠视,或者说是利用,用他挑拨太子,用他给六弟造势。反正他从没有想过继承皇位,暗地里做的事情是为了给五弟登基扫清障碍。
“朕从来没有考虑过让徒祚继承大统。”徒锦缓缓站起来,身后的吴庆急忙上前,同时放出了手中握的响箭。